返回第五十九章 美名事罢离乱奔(1 / 2)青花处处开首页

闻梓骏瞧见大家颇为同情的目光,内心惊诧不已,正要张口问疑,不料迎来赵迪恶狠狠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凶神恶煞,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尺长的牙齿,牙齿泛着晶莹而冷厉的寒光,犹如道道穿透人心的刺芒,裹挟着狠辣与愤恨,洞穿着血肉和骨髓,让人闻之丧胆,望之飞魂。

但见赵迪缓步而来,淡然面色里正涌动着无边的仇怨,一起一落间腾起万千寒彻心骨杀气。

当此时,闻梓骏若是还不明白因何而起,就可以找块豆腐挂在南墙撞死算了,省得多呆一会儿,还要浪费人世间的空气,唉,蓝瘦香菇!

“赵迪,小迪迪,迪姐姐,迪奶奶……”

闻梓骏一边后退,一边发出真切的乞求,试图唤回狠狠压抑愤怒之气的赵迪,哪怕一丁点儿心平气和,也可以让他少受一些皮肉之苦的。

墙根处,脊背紧挨一棵小树,闻梓骏深吸一口气,两腿想要盘上树干,趁着赵迪不注意来个阵地转移,学猴子秃噜秃噜攀缘上树,这也成为一种奢望;贼溜溜的眼睛早已被死死限制在狭窄区域,方寸动作也让无形的绳索紧紧拴住,真是个悲催家伙,无语问苍天,无奈呼大地,惨啊凄,悲啊惨啊!

“你跑呀,躲呀,现在怎么老实巴交了?是变性了,还是身子蔫了?”

赵迪一脸冷笑,目光里不经意间露出的不屑深深了闻梓骏的小心肝。

闻梓骏想要反抗,瞅瞅自己嫩肉的胳臂,瞧瞧娇小玲珑的身躯,怎一个苦字了得,摇摇头叹息一声传达着恨比天高、命若纸薄的无奈心酸。

抬起头来,眼里含着焦虑,心底升起愁绪,闻梓骏咬咬牙,坚强地挺立起脊背,横竖都是一顿臭骂,左右都是一阵捶打,还是认命吧。

“唉!”

赵迪缓缓转身,不再理睬闻梓骏的理直气壮,一步一步离开外强中干的小家伙,身体微微颤抖,有些萧瑟,伴着惆怅,令人扼腕哀伤。

走着走着,脚步变得迅疾,坚定有力,视线随着身影而动,但见她俊逸的身影陡然生出高大而伟岸气息,宛若一道惊鸿,直直投向河畔呼喊的地方。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不知道那道声音是赵迪的逆鳞?”

郭鸣谦有些怒其不争,手指颤抖间,道出缠绕闻梓骏心神的谜底,解开了紧绷束缚他的那根绳索,驱散了弥漫他心园的重重迷雾。

闻梓骏倏然醒悟,自己竟然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本是善良的美少年怎能原谅犯下不可饶恕罪责之人,何况是知错而犯错呢?他恨不得时光倒流,立在长河岸畔,抽取那段愚笨的记忆,用拷打灵魂的神鞭,狠狠地抽打自己。

“小迪姐,等等我,咱们一块儿……”

闻梓骏未待别人醒神,拔腿就走,急急奔向赵迪寻根之处。

“唉,这都是啥事啊!为什么悲催之事都落到赵迪的身上?她本就心思重,藏得深,不想将自己的负担加诸到他人身,而今还要承受无端重压,小小的肩膀怎受得了千钧之力呀!”

张月瑶眉头一皱,胸中似有团团怨愤的烈火,想要燃烧尽世间所有的不公,迎来明丽的阳光,散去周遭的阴霾。

“咱回家,河里有虫,会咬脚,会啃脸的哟!”

赵迪牵住姑姑的衣袖,拦下她急于跃入河中的脚步,待得将对方放置在远离奔腾河水的安全位置,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抹一把脸颊上担心的汗水,呼出一口急切的浊气,唇角才牵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鱼,鱼!木虫,木虫!”

姑姑试图挣脱赵迪的牵拽,脚步一时有些沉重,一边挣扎,一边回头高呼。

“乖哟,家里有鱼,那边木鱼哈!”

赵迪耐心劝说,不敢放松手中的力气,别看她姑姑现在智力有些下降,思维和顽童差不多,力气一点不逊于自己的。若是自己走神分心,让她钻了空子,一溜小跑跳入河里,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后悔药是没得吃的。

无视着姑姑撕心裂肺的呼唤,狠心压下她苦苦的哀求,赵迪和她一路拉拉扯扯,闹闹吵吵地踏上归途。

望着姑侄俩渐行渐远的身影,大家你望我我望你,一脸无语溢满眉梢,半丝叹息点缀额头。

“赵迪一家人纯正温良,与人为善,真不知老天爷为何这般无情,让她们遭受千种灾祸,历经万般苦难!古人都说,天降大任于斯人,要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奈何到如今还是不见半点起色,这世道莫非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张月瑶怒气冲冲地宣泄着内心的苦闷,有对赵迪凄惨经历的同情,更多的是,对贼老天不分好歹将灾难施加于赵迪一家的愤恨。

眼见赵瑞衡急匆匆追着姐姐而去,郭鸣谦瞅一眼李柯欣,望一望张月瑶、闻梓骏,心头有说不出的憋闷,想要祛除赵迪心里的魔祟,心有余而力不足。

“柯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笑一笑十年少,忧一忧百年愁,给姐笑一个呗!”

张月瑶摇着李柯欣的肩膀,一脸妩媚动人,时不时撒一抔含情目,赢得围观者笑意连连,眼角处滴滴热情泪流个不停。

“你们啊——”

李柯欣微摇螓首,似乎要甩掉心中积压已久的沉气,让轻松舒畅占据高位,引领着过往的迷惘纷纷离去,使得清明灿烂蔓延漫无边际的心原。

“快快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吧!特别是闻梓骏,你一翘屁股就知道你想放臭气还是喷稀稠,还有脸东一榔头西一铁锹?”

本是淑女的李柯欣突然变作黑脸豹子头,浓郁而阴森的气氛瞬间笼罩四周,充溢每人的心田,愕然成了回头客,不解化成回马枪,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完成了蜕变,不论好与坏,喜与忧。

待得众人终于缓过神,李柯欣再续方才故事,话语悠悠然划走,时而低沉似细雨斜织,时而高昂似霹雳洞彻,时而酷热融合冰霜,时而温馨安抚痛伤,每一字里有深不见底的内蕴,每一段中藏缤纷多彩的飞扬。

“唉,真没想到,赵迪还有这段不为人知的经历,幸亏有她充作遮雨伞,为赵瑞衡挡下冷彻骨髓的冻雨,给他小小的心灵留下一片晴朗而美丽的自留地。至于赵迪叔叔那一脉算是沦为乌有了,可惜,可叹!”

闻梓骏收起玩弄的脸皮,心情有些许低落,跳脱的思绪仿佛折了双翼,不能步步超前跟进了。

“谁说不是呢?我本可怜,在赵迪面前,我不显得很幸福吗?虽然亲人离世,至少有一路陪伴,中间惊现悲苦曲折,也不那么难受了!”

李柯欣唏嘘不已,藏在心底的话儿得以吐出,心境不再消沉,天空不复晦暗,丝丝晴明透过云层照彻原野,温暖再一次弥漫苍穹,身心变得透明,杂念渐渐消散。

郭鸣谦沉默不语,心弦为之颤抖,面容因之变色,虽然已有心理准备,时时刻刻想着为她解忧,为她开导,奈何一向强势自尊的赵迪从无露出半点柔弱,稚嫩的肩膀挑起家庭万钧重担,迎着天地间浓重而神秘的狂烈,坚韧地支撑起一道横亘家庭和外界的桥梁,面色从容,无畏无惧,即使面对人世艰难,邻里背后嚼舌根子,街坊当面冷言冷语,依旧微笑应对着。

赵明诚,命运长河里一朵绚丽多姿的浪花,静默时会有缕缕芳华升腾,溢出若隐若现的醇香;行动处当生段段迷彩华光,舞动俊逸无双的身姿。

或许这就是天上给予他的莫大的荣耀吧,伸手可及,仰首可观,晴日里,沐浴暖色相融的阳光,呼吸清新可心的空气,惬意瞬时盈满胸怀;阴雨天,啜饮一杯浓淡相宜的红茶,透过自然垂落的卷珠帘,随着风儿轻轻拂过细雨,碰触间丝丝凉意滑过肌肤,沁入心脾,舒爽偷偷游走在偌大的心园,外界纷扰不再喧哗,内里平和自由荡漾。

荣耀背后都会有勾当,光明不到处会滋生阴暗,这就是口口相传的悲喜交加吧。“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倘若世间不会有偏颇,一切随其自然,公正公平,何来战乱纷争,自有欢笑怡乐。

生在当下,应有迎接一切灾祸刹那降临的准备,若是苟安一隅,不计日夜,得过且过,可能笑声刚刚挂在唇角,下一刻悲怆已经布满眉额,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生命就是如此使人惊喜,令人不可捉摸。

郭鸣谦念及此处,思绪不由得穿过层层时空壁垒,绕过道道荆棘藩篱,游走在日里有爱、夜间有笑的大街小巷,徜徉于音符营设的充盈着浓浓童真可爱的方寸庭院。

“小谦谦,偷偷摸摸干啥呢?屁股都露出半片了,还想藏哪儿啊!”

一道神语响在耳畔,炸出了藏猫猫的的郭鸣谦。但见他慢慢揉搓脚下泥尘,小脸上带着点点羞赧,稚嫩无比的童颜盛开在言者跟前。

抬头之际,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眼里尽是温和慈祥,波澜无惊里藏着无限真知,鼻端微翘处抖动着顽皮,手指捻搓时流淌着可爱,谁能想到成人的世界也是充满如许乐趣呢!

郭鸣谦感到不可思议,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张合之间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门牙或许是羞愧难忍,找了个旮旯藏得严严实实,不敢有半片衣角的露面,一绺风任性地穿来穿去,带来寸寸凉气爬上爬下,给郭鸣谦娇嫩的口腔送上冰爽无双的贵族感受。

“三叔,我……我想听您吹笛子,笛声高高低低的,听在耳里可舒服了呢!让我想到‘羌笛何须怨杨柳’的哀怨,遍布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太有情调了!”

郭鸣谦眉梢一翘,眉毛抖来抖去,目中放出兴奋的火光。

“情调,小孩子巴拉的,还懂啥情调?我看呀你是欠揍的调调吧?!”

赵明诚一脸玩味地打量着郭鸣谦,眼里满是逗弄,说话间隙还不忘围着他转来转去,似乎寻找什么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这番做法本是无所谓好与坏的,可是却搞得郭鸣谦心肝儿忽上忽下,总感觉赵明诚眼睛就像是一台扫描机,正清理着自身隐藏的不稳定因素,这诸多因素分明包裹着就连自己都看不透彻的因子。

“三叔,您还是别晃悠来晃悠去了,也别再打量来打量去了,我心慌,不信,怦怦乱跳,就要跳出来了啊……”

郭鸣谦紧缩身子,手脚无措,目光里尽是乞求、无奈、害怕,连说话都变得哆哆嗦嗦。

“哈哈哈——”

赵明诚完全放下了长辈的架子,满脸都是喜乐,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当下成了他释放极致情绪的时刻,此地化作他尽情摇摆张扬个性的乐园。

“小叔,你再吓唬鸣谦哥,我可要生气薅你头发啦!”

赵迪不知从何处奔来,两手一叉腰,嘴巴嘟嘟撅起,眉角狠狠皱起,清澈而灵动的眼睛宛若一汪碧潭,映照着身前高低胖瘦的事物,一切的情绪无不昭示着当事人正处在怒火喷张的边缘。

“哟,这是哪家的小子惹得咱家小迪生气?告诉小叔一声,不论是老虎凶兽,还是顽石劣根,小叔一根手指戳穿,给你出气,好不好!”

赵明诚满目真挚,一拍胸脯,豪言壮语可吞吐日月,高大身躯能遮风挡雨,任谁停了都会钦佩敬慕他的高洁情操。不过,仔细体察一番,便可清晰可见他眼底深处正荡漾着耍笑的小舟,小舟旁,朵朵嬉戏的浪花俯仰生姿,任意东西,妥妥的老顽童形象嘛。

表演正尽兴的赵明诚肆意挥发着青春的热烈,殊不知他的这种行为已经燃起小侄女赵迪的熊熊烈火,买单的数额会让他头痛伤心,使他寸步难行,令他心肝炸裂。

“赵明诚小叔叔——”

一声娇斥炸响在耳畔,好像游云忽然遇到狂风,逃躲都不能寻到临时避难所,又如小鱼儿撞到棱角石,晕晕乎乎想要辨别方向,却不料陷进了水藻堆,出门没看黄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