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一章 尽人事化身壮烈(2 / 2)青花处处开首页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看啊,赵迪已经魔怔了,咱们应该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测测体温,量量血压,摸摸脉搏,是否被鬼附身啊!太可怕了,吓死宝宝啦!不行,我要找妈妈!”

“杨昆,你真是无药可救啦,心变黑了,黑的彻彻底底了!她是你的小迪姐姐呀,怎能如此作践她,哼!还有你,孙俊杰,脚伤好了是吧?我觉得针线用的还是太少,应该再加几十针才行!”

韩红怒气冲冲,指着作怪二人一顿训斥,噼里啪啦,犹如筛子晃豌豆,东一颠,西一倒,颠簸得身体疲惫,神魂错乱。

“你们……你们……”

赵迪仿佛明白什么,眼里尽是灰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喉咙深处似乎有啥堵住,只能发出“嗯嗯”的低音,想要大声疾呼而不能,欲将绝望狠狠甩飞却沉寂,唯有蹲在一旁,将头深深埋进臂膀,却寻不到丝毫温暖安慰。

“我真傻,我本来应该知道这就是命,这么多年都熬过来,难捱的日子都能忍受了,为何还要抱有幻想呢?嘿嘿嘿……”

哭诉的声音低沉而凄迷,呜咽里藏着万千惨淡,陈诉中含着百般愁苦哀怨。

这一刻,活泼的赵迪不复动感,变得恍惚幽暗,精神已是颓靡不堪,一张利嘴不再尖锐满刺,嘟囔闭合之际从无笑意爬上唇角,呆板,痴傻,彷徨,不安,种种情绪如云似雨尽染眉梢、心头。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其你们都明明白白,就我被蒙在鼓里,我就是大傻子,彻头彻尾的大傻子,嘿嘿嘿!”

“哪来的霹雳闪电?哪来的飞沙走石?哪来的大树捯歪?哈哈哈……都是空谈,都是虚妄,都是一场梦,一场梦呵……”

“啊啊啊,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贼老天?我想让姑姑成为正常人怎么就这么难?我的姑姑,我的亲姑姑呀!你命太苦了,太苦了!呜呜呜……”

赵迪站起身,双臂上扬,直指苍穹,目光里带着疯狂,每一字都携带着雷暴的力量,每一句都迸发出轰鸣的炸响,轰向天际,炸在云野,响在众人耳畔,哀转回环,久久不能消散。

特别是杨昆,躲在一侧不敢道出一字,努力地蜷缩身子,试图将自己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忘掉刚刚大言不惭的狂妄。他心底生出一种浓郁的悔恨,悔不该来一遭,更恨自己口不择言,好端端将事儿搞砸了,可是这也不怨我吧,是人都会被赵迪疯癫的话语、扭动的姿态搞得笑口常开,不怨我,不怨我!

孙俊杰亦是眉角颦蹙,嘴巴抖动不停,眼神走失了原本的镇定,沉淀着久违的伤感,既是为自己先前的幼稚买单,也是向动情的赵迪致歉。一时之间,懊恼、不忿、涌上心头,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让自己英俊的面容便成丑陋坑洼的样板,使自己胖瘦合宜的身材化作矮小肥硕的代名词。

可惜,世间从无后悔药,人情起伏哪来回程票呀!杨昆、孙俊杰的自我忏悔不知何时才能落到实处,跑前跑后的自我救赎更不晓得何处是归乡。

“你们做事真是不考虑后果,实在是太莽撞啦!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们却蠢得像头驴猪,倔得像头驴。”

孙宗芳指着二人额头,止不住责骂训斥,幸亏没酿成大祸。否则,定让二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屁股炸裂为何瓣瓣开。

“对不起,姑姑!”

孙俊杰低下本不高贵的头颅,低到脖颈与双肩成直角,头部和地面化作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瞧着自家侄子悔恨交加的模样,孙宗芳才收起怒其不争的脸色,微动脚步,腾挪至赵迪身前,轻轻哼起歌谣:“迪儿乖,魂还在,醒来万般好,前缘莫计较;迪儿乖,回家好,姑姑前路走,快快归家候。”

“姑姑,你行不行啊,别再弄得赵迪疯疯癫癫,使得她病情加剧啊!”

孙俊杰小心翼翼地探询,提出自己的疑惑,“您看,周围同学都是一脸纳闷,脸上还止不住后怕,就怕赵迪再来疯狂病发作。”

“闭嘴,你不说话也不会把你当哑巴,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乌鸦乱叫准没好事。信咱姑,得永生,大发神威谁人比,唤醒赵迪小菜一碟。”

杨昆一脸奴才相,讨好的话儿一套接着一套,不带重样儿,却又令人舒适无比。唉,真是令人震惊莫名,不过细思量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谁人不想让耳朵听受用温暖的话呢。

孙俊杰眼睛眨呀眨,脑瓜转了转,眉头攒了一圈又一圈,不能理解杨昆这是发了哪门子疯,被狗咬了,还是被驴踢了?有事没事地冲自己犬吠哀嚎,又不是自己豢养的小犬犬,围栏里圈养的毛驴,这可真是整蒙了自己呀!

撸起袖子,抬起长腿,正要怒目怼杨昆的孙俊杰,忽然被眼前情境迷惑了,一时发出“我在哪里?我是谁?”的天问。

“这是哪里?我不是在雷暴轰轰、飞沙走石的荒原上吗?”

赵迪回顾周身,眼前一片晴朗,丝丝风儿吹过,带着夏日特有的炎气,虽身在树荫下,心却充满热热的气息。

“你哟,终于醒了,魂儿回来就好,吓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

韩红一把抱住赵迪,紧紧搂着她,不敢松手。待得赵迪喘气上气不闻下气之时,才勉强放开。稍稍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一番,确定没缺胳臂没缺腿,提起的心呀才敢落下去。

赵迪迷蒙的双眼扫来扫去,目光越过韩红,默默地游向孙俊杰等人,不声不响,不言不语,或许是疲惫于脑海炸裂的余响,或许是愤恨于自身无功的结局,眼睛闭合之际,终将视线定格在孙宗芳身上。

孙宗芳始终让微笑站岗,不曾让无奈踏足,眉梢朵朵微笑的花正绽放,倾吐着寸寸鲜嫩青芒,散发着缕缕诱人芬芳,宁静了周遭浮躁无名的情绪,安抚了赵迪患得患失的精神之灵。

众人沉浸在平静谐和的林荫下,视线变得遥远而不可及,所见清晰而又模糊,犹如视野没了聚焦,心灵残缺了魂魄,每个人却不曾感知到,怀中拥有的尽是满足。

风轻轻摇着银杏枝叶,阳光透过缝隙,点点滴滴洒落,若蹦跃的童子,窥出片片斑驳影子空间。石碾依旧在,展品横亘处,似有一双神奇的眼睛,穿越层层空间,无视一切虫洞,以一种不规则的波纹荡漾开来。

此时刻,大家都凝视着赵迪,对其没有任何认知。唯有懵懵懂懂的圈中人东摸摸西碰碰,在自己圈画的世界里逍遥快活。

“石头头,石头头,嘻嘻嘻!”

清脆而童稚的声音突兀闯进众人心门,糊里糊涂顿然被惊醒,抬头才发现,圈中人便是赵迪的姑姑,她正手捧一块心形顽石,津津有味地把玩呢。

惊愕的眼神冲刷着大家的认知,这是一块怎样的顽石呀,没有上下,不见方圆,任何视角所见竟然呈现完美形态。

众人心中此时只有一种想法:真是见了鬼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自己碰上了。

孙宗芳更是惊吓得下巴都要掉落,眼中只剩下摇摇晃晃的顽石,周围喧闹躁动全消失殆尽。入眼处,蒸腾的气息丝丝缕缕钻入赵迪姑姑心口,不做任何停留倏然跃入其脑海,不见其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