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父亲睁开了眼,父亲先是一惊,之后双眼不够用的忙找寻着,他是在找爷爷、奶奶,可他却找到了黄叔。此时黄叔正背对着他,父亲一怔坐直了身子,听到声音的黄叔也转过了身子,看着诧异的父亲笑说:“醒了”。
父亲微皱眉。黄叔走过来拍着父亲的肩:“好小子,是个人才”。黄叔的眼里是肯定。黄叔手里端着一碗黄橙橙的谷米粥,冒着热气,黄叔递于父亲:“饿了吧”。父亲的眉依旧紧锁着,怔怔坐着,他在想------
黄叔还是笑:“你先喝了,我慢慢告诉你”。
父亲哪里喝得下,急切的在黄叔脸上寻找着答案。黄叔见状只能放下碗,摸着父亲的头说道:“傻孩子,你是一个男子汉,这个黄叔知道,所有的受苦人都知道,但你不能搭上自己的命呀”。黄叔又说:“太德堂、头儿是什么货色,他们的命能和你比吗,他们是贱命一条而你是比黄金还珍贵的命,以后呀可不能再这样的傻了”。
黄叔知道父亲想听的不是这些,看着窗外说道:“第一次、第二次都是你做的,我一想就是你。第一次之后我以为你就到此了,因为你毕竟只有十三四岁,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没有想到你又做了第二次,而且那么狠,其实,当时我还真被吓了一跳,也是我没有想到的,你一个平日里都不愿多说一句话的孩子竟能干出连成年人都干不出的事,奎奎,我真的太佩服你了”!黄叔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和父亲交谈过。
“让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你还有更狠的”。黄叔又拍拍父亲的肩。
“第二次之后,我就开始注意你了,我总感觉你不会罢休的,你不知道,我给俊俊安排了任务,我让她看着你,俊俊几乎每天都像我汇报着,我没有告诉俊俊为什么要这样做,俊俊是一个乖巧的小姑娘,不告诉她的话她从来也不问,她也当然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些。到目前为止,那两件事只有我知道,但以后可能别人就会知道的”。
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他在想:“黄叔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同样平淡的外表却神奇着”。
黄叔又端起碗:“先喝了吧,睡了两天,该吃点儿东西了”。父亲的肚子确实在“咕咕咕”,他接过大口的“咕嘟”着。
父亲似还等着黄叔继续着,因为父亲最想听的黄叔还没说,父亲等着,黄叔却走开了。
“这个地方你不能再呆了,太德堂刚被烧了院子正气的抓狂,如今又损失了三头牛,头儿也死了,他定不会饶了你,况且,他们都认为你也被黄水冲跑了”。
“咳咳咳------”,黄叔剧烈的咳嗽着,父亲隐约看到黄叔胳膊上的道道血印。
“今晚你好好睡上一觉,千万不能出去,明天天亮前我回来送你走”。
“咳咳咳------”黄叔的咳嗽声像是被水呛着了,咳得黄叔的背都在乱颤着。“黄叔的身体很好,怎就咳得这样厉害呢”?父亲想着。
“有馍、粥、咸菜,饿了你就吃点”。黄叔又说。
“记住,千万不能出这个门,尿憋了那有尿壶”。黄叔说着准备出门。
父亲虽没有听到最想听到的,但他肯定着是黄叔救了他,他忽然明白了,黄叔的咳嗽和救他有关系。
父亲猜得没错,把父亲当成亲人的黄叔自从奶奶死后没有一天不关心着父亲,黄叔也不是不想给奶奶爷爷报仇,更不是害怕太德堂和头儿,而是在等待时机,黄叔知道,他不能光想着奶奶、爷爷,他还要想着所有的受苦人。黄叔是想干大事。
那日,俊俊告诉黄叔父亲不让她跟着放牛时黄叔就觉得有事,从前两件事上黄叔已看出来了父亲的‘顽固’,他又知道,劝,是没用的,于是他每天躲在父亲看不见的地方跟着,父亲的一举一动都在黄叔的视线里,黄叔料定父亲还会有动作,但没有想到‘顽固’的父亲竟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从父亲走进水的那一刻,黄叔便明白了父亲的用意,父亲又不停回头看着,于是,黄叔引出了丧狗头儿,谎称太德堂找他,一听是太老爷找他,头儿哪敢耽误半步,他哆嗦着几乎要尿裤子,谁知就上了套,看到了父亲和牛。
黄叔本以为父亲只是想让头儿去死,可是眼看着父亲也要被黄水吞没却没有丝毫要出来的意思黄叔着急了,好在黄叔的水性不错,他顾不了许多,拼命的向河中游去,父亲已被淹没,身子渐渐沉了下去,黄叔呛了无数口黄水后终于把父亲救了上来,此时是前半晌,受苦人都扛着活,没一人看到。黄叔安顿好父亲后又跑回河边佯装大声呼救着,先是头儿的管家出来了,他起先也是很着急,三头牛先是一条黑线之后变成了黑点儿,黄叔佯装吓到结巴:“奎、奎、奎奎、头儿都在水里,咋、咋、咋咋办?还有三头牛”?黄叔装的好像,额上是汗水,整张脸通红又煞白,还不停的咳嗽着,这其实都是刚才救父亲时留下的。黄叔拉着管家的手:“厚哥,你会游泳,快、快下水救”。黄叔也是一位好演员,着急起来全身都在着着急,似乎身体还在不停的抖动,这位管家当然不知道黄叔会游泳。刚开始,管家是真的着急,他急切地眼睛不够使,四肢毫无目地的前后左右乱动着,可不就便安静了下来,同样不大的两只小眼睛咕溜溜转了几圈,捋捋下巴上的几根山羊胡子,嘴一撇,诡异一笑,虽是瞬间,可聪明的黄叔早已尽收眼底,黄叔心里也暗笑着。瞬间管家咂砸嘴,好实为难得样子:“这滔滔黄水汹涌的怕人,他们又到了河的中央,我这点水性”,管家摇着头:“不行,不行”。黄叔紧张的咽着口水(当然是假的),佯装要下水,管家一把拉住:“你不要命了”。这时几个受苦人也跑了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黑点儿也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管家又让一人去叫太德堂,太德堂来时,黑点儿已若隐若现。太德堂急得直拍大腿,他不是心疼父亲、头儿,而是他的那三头大牛。太德堂嘶哑的哀嚎着:“我的牛,我的牛啊”。
头儿死了,太德堂病了,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整个躺在了炕上。太德堂虽虚弱,太老太太却厉害着,不光身体,其它方面也是如此,据说,太老爷子能有今天的家业太老太太功不可没,要说那个家是太老爷子当家倒还不如说是太老太太在当着家,太老爷子也想娶个三妻四妾,可太老太太把着门,他哪敢。人都说,这个家的家丁不兴旺都是太老太太太强势的缘故。他管着老爷子,老爷子死了,又管着儿子,所以太德堂才偷偷娶了二太太。但这个管和管太老爷子不同,她是要一定给太德堂娶二太太的,他绝不可能让太德堂只守着病歪歪的大太太过一辈子,她还想要孙子,她知道香火的重要性,更知道家丁兴旺。她只不过是不同意那女人,她要门当户对。但当那女人生下了男孩后,她便也默认了。可老太太不甘心,她依旧为太德堂寻找着富贵人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