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用午膳时,陈化江还是心不在焉的。
第三次咬到舌头痛得皱紧眉头时,陈禁江放下竹箸:“你怎么了?”
陈化江回过神来,又夹了一块子菜:“你上午是去哪了?怎么我回院中时未见到你?”
“圣上忽召我,商量一些事情。”
陈化江点点头,又过了会似是沉不住气般:“六皇子...”
陈禁江等着他的下文,见他迟迟不说,又轻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那表演的人呢。”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滑润的竹箸,不动声色地把夹给陈化江却被他暗戳戳夹回原处的菜重新夹回陈化江碗里,“毕竟那些东西不都是你向来喜欢的吗?”说着,又盛了碗汤。
“哼。”陈化江吃下菜,“那些东西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一两回到还新鲜,次数多了谁还喜欢啊?”他说话时带有气,满脸的不屑,似是那傲娇的狸奴,鲜活张扬得很。
“再说了,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现上的表演又大差不差,时不时来上两次谁不烦啊?”陈化江气鼓鼓的咬了一口鸡腿。
活脱脱一只炸了毛露出尖牙的怒猫。
陈禁江嘴角挂笑,索性放下筷来看着陈化江:“不一样么,都是出门玩。”
“哪里一样?今天是和你...”陈化江大叫着,话未说完又忽的顿住,又结结巴巴的说:“我才不是喜欢你...我...只是不想你做一个不守信用的人而已...”
有点牵强,但是陈禁江听着很开心,所以多夹了点陈化江不爱吃的菜到他碗里。看见他有点怂又十分愤怒的小表情,更开心了。
“晚间带你去街上逛逛?”
“有什么好逛的?”
“你身为圣上信任的忠臣之一,竟不知大约半年前圣上便改变政策,应许商贩百姓在夜间也可出铺。为此博丘和王丞相等人还刻意上谏出谋划策相关治安...”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陈化江有些诧异,陈禁江半年前还在参与军事,回来京城也不过两月有余,是怎么知晓此些的?
“优秀的将领自应当注意国中时政。”
陈化江气得牙痒痒,这在明里暗里的说他工作态度呢!
陈化江有个哥哥在朝中任重职,他在朝中那也是一个混水摸鱼的状态。再加上陈化江从小便得圣上宠爱,身子骨也弱,所以也可不用忙得找不到北。
陈禁江的功禄够他陈家一辈子荣华富贵的,他陈化江去混个官职,也不过在家混吃等死太无趣了。
“陈禁江,你不觉得奇怪吗?”陈化江盯着他。
陈禁江没说话,只是挑了挑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六皇子的那些人,就像是特意被安排遇到六皇子,再让其将他带回,还是每段时间出现一次也只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登察觉不了。”陈化江没好气的说,“就算察觉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话说也是奇怪,你说后来那些人去哪儿了?”
“陈长卿,”陈禁江打断他滔滔不绝的推理,“危险的事你不要做,想法也不能有。”
“.........”陈化江嗫嚅了一下,“人家什么都还没说.......”
“你那点心思猜都不用猜。”陈禁江眼中带点笑意,似笑非笑的样子很是戏谑,“你身子骨弱,异域前来的众多奇人最后的去向自有六皇子的想法,无需你操那个心。”
陈化江深知要是在胡搅蛮缠下去,怕是只会得来陈禁江更加严厉的管控。所以他冷哼了一声便就此坐罢。
用完午膳,陈化江有一段小憩时间。他也睡不惯别的床的理由,哭闹着把陈府的床搬到将军禁府。
为此,陈化江还一脸得意地看着冷脸的陈禁江张扬了好一番:“我陈化江要什么有什么,我才不要你管。”
禁府陈府差,吃穿用度因为陈化江自然是要最好的。陈化江理所当然的占据了陈禁江的正房还耍懒说一起住:“我可是你弟弟让着我点怎么了?”
陈禁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去了稍小一点的侧室。
床和案桌这些旧物搬过来也算了,连半月前才移植过来的山茶树也要搬来。
“回陈府时看你睡哪。”陈禁江不理解,冷冷看着兴高采烈的人指挥下人忙活。
“睡...跟你睡!”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反正我又占不了多少位置。”
陈禁江还想说什么,就被一个人打断:“将军,宫中来讯,召回,加急。”
陈禁江远远看了一眼那抹清瘦素白的身影,尔后点头:“知道了。”说着却一步步走向陈化江。
“干什么!”陈化江一脸惊慌失措,“我陈化江怎样的要住这间....”
陈禁江似是叹了一口气:“你安心睡你的。”
“哼!”
陈禁江跟着那人匆匆出门,陈化江接着忙碌自己的了。
陈禁江走的忙,一心都在传召上,倒也没注意到弟弟脸上的欢愉不似方才,眼中位于下那的是清冷漠然。他身形未动,漂亮的眼睛却瞟了下陈禁江离去的方向,心下了然:“六皇子么.....”
陈禁江出门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时,陈化江紧跟着出了门。
他换了身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装扮,从后院的后门出去了。
他想去找陈禁江,但那太冒险了,他只是去找博丘聊聊天。
“诶!”博丘绕着陈化江感叹,“你常日皆是身着清儒淡雅的玉白色和清幽雅静的竹墨色,今日怎穿了玄黑长衣了?”
陈化江脸上挂笑,修长的手指轻抚腰间墨玉,眉眼含笑的望着惊艳不已的博丘。
“好啦!”他一把按住上窜下跳的并且,“只是突然想换了而已,并且我又不是常穿,这个太阴沉了,一点也不适合我,倒是适合陈禁江那个呆板固执的人。”
博丘有一瞬的无语,要是大将军在这儿,指不定又要同长卿拌嘴了。
“你这次出来来找我是准备偷偷去哪儿呢?”博丘抱臂站在陈化江身边。
“咦?”陈化江面露疑惑,“长卿在丘那里便是这般行情恶劣的人么?”
“那你想干嘛?”博丘果断打断陈化江欲要进行的“伤心论”。
“只是想找你聊聊天啦,陈禁江出门处理公务,我一个人在家无聊。”
一黑一白的身影在博家长廊里徐徐走来。沉寂雅致的门窗上雕刻着复杂繁冗的浮纹,惊蛰前后时分得午后虽然阳光明媚,但在此刻,陈化江还是感觉有些冷。
有点后悔没带狐裘出门了。
“公务?”博丘带着陈化江往书房走。
“六皇子急召回去的。”陈化江盯着园中绿叶,随便的语气让博丘觉得是在说“今日晌午午吃什么”。
虽然陈化江不知道是不是六皇子,但他想大概也差不多。
“六皇子?”博丘皱着眉,“‘阁中鸟’一事?”
“你在说什么啊?”陈化江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他。
博丘一副被气晕的模样,将陈化江引入书房。
他的书室早已加了点炭火,还点了檀香。室内暖烘烘的,还很香,案桌前放了几卷叠放好的竹书,案上有燃烬的蜡烛。窗门开着,明亮的光透出,落在桌上。砚台里的墨水是刚磨的,桌上有纸有笔,昭示着主人准备干什么。
“你要写书给何人?”
“不是。”博丘拉他入座,“我是在写鉴书。”
“近几个月来,不断有人莫名其妙的出现,而后不过一周之内又会失踪。刚开始时情况还得以管控,但是到近半月以来此类情况越来越严重。圣上注意到失踪的人出现时伴有奇怪的衣着言语,后来变无从所知
并且我知道一条内幕信息。失踪的人大多都被六皇子的人暗中抓捕。”陈化江挑挑眉,听着博丘说:“这些出现又消失的人,我们称为‘阁中鸟’。大多的阁中鸟在刚出现时会在任何地方,有的会在民间,有的在官僚世家中,甚至有的曾出现现在后宫中是成为某位嫔妃答应,秀才娘娘。当然还有出现的宫女仆人。
他们的出现打乱了我们的生活节奏与奏章制度,理应来说应当立刻核对各地的户口,但还未等到我们出手,他们便先行消失了....”
“可他们消失不正是我们最终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圣上还要求不断的追查?”陈化江听及至此,终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惑。
“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次出现?”
“不会的。”陈化江立刻说道,“他们被抓捕后,是不会再出现了的。”陈化江的斩钉截铁让博丘困惑。
“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知道入了六皇子的手后下场有多凄惨。
“圣山不是不知道这个事吗?这可是你今早亲口同我说的。”陈化江不动声色的扯开话题。
“这也不能怪我啊,不只是我,大家都以为圣上不知此事,结果不仅知道,还问我们为什么没人主动跟他说。然后圣上便同我们探讨了详细的细节,我还悄悄打听到了别人都不知道的内幕。”博丘一脸无奈的同陈话将解释这一过程。
“你找谁打听的内幕?”
“自然是六皇子身边的人!”陈化江见博丘的脸上浮现出得意。
“谁?”
“顺德公公。”
“我就知道...”
博丘嘿嘿一笑:“没办法嘛,只有顺德公公肯松口。”
“那传召我...陈禁江干嘛?”陈化江不知为何总觉得别扭,所以硬生生将到嘴边的哥压下,转了一圈才吐出来。
“过几日便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她要前往位于京城后方那座晚鹤山的仙鹤寺中为圣上与天下祈福,但谁又知道会不会途中遇刺...”
“这话可不兴说!”陈化江连忙打断这话。
“所以不管怎样,都要保证贵人们的安全,陈将军自然是要首当其冲。”博丘耸耸肩,拿着毛笔蘸了蘸墨水,提笔写下鉴书。
陈化江倚窗看着一个个秀气端正的文字在好友笔下诞生,又转而观察起面前的人来。
青年生得俊美清秀,一张俊朗的脸上五官端正,一双桃花眼深邃明亮,少了陈化江的矜贵与时而的轻淡,却平添了些许正义气概。博丘的脸上是认真书写时的严谨,让陈化江想起上书房那严厉的夫子。
“丘方才说阁中鸟的出现会在一些地方...”
“不止!”博丘放下笔,看着陈化江道,“最先开始出现阁中鸟时只是凭空多出一个人,是平民是官宦是世家公子或是世家小姐,是任何人任何身份。但那些都不是各地方户口有记录的人。在半月前有人秘密向我透露,他们家的小姐最近变得很奇怪,生活习性与之前完全不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于是我们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陈化江低敛着眉,掩下眼底的嘲弄。
先是最基本但是最容易惹人怀疑的手段—直接安排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没想到这样凭空出现的人很快就被这个区域板块的人察觉,然后又使用了较为保守的方式—排魂占躯。
排魂占躯,顾名思义便是上边安排一个人排挤出原身体的灵魂占据身体,这便是所谓的魂穿。
陈化江简直要笑出声了。
双系人自以为是的行动安排早就被这个时代的人察觉,并在短时间内暗中展开调查,抓捕,排除。这个时代的人只是不懂得现代的高科技,但这并不代表这个时代的人会愚蠢到这种地步,违反一个时代的任何都会影响这个时代的一切。
美,真是太美了。
陈化江压下勾起的嘴角,换了一副神情去看博丘:“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明日拒绝去仙鹤寺的安排,去那个商贾家拜访落水的小姐!”博丘坚定是眸中倒映出陈化江快抑制不住笑容的嘴脸。
陈禁江回家时,府上已用过晚膳。
禁府上下很是安静,陈禁江走过偏院中锦鲤池时,匆匆的脚步声惊扰了池中鱼,激起阵阵水花荡漾,花散涟漪。
一只橘黄色的狸奴轻快的走在长廊上,扭身消失在黑暗中。
暖色的烛火照亮了整间屋子,那些明亮轻柔的附在陈化江温润如玉般的眉宇间,一双细长的眸子似是盛了整个春日。眼波流转间,和煦的微风像是从那双琉璃般的眼睛中吹出,带给人沐浴春风的感觉。
他的唇在烛火下显得红润饱满,微微勾起的唇角昭示着主人现在的心情不错。
陈化江单手支颐,睫毛微颤,半垂的眸子在下一瞬又让人看不清神色。他另一只手轻抚茶杯边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单纯在发呆。
陈禁江准备推开半掩的门进去时,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陈化江身上的温和乖顺的等待让陈禁江站在门外足足愣了两秒才推门进去。
陈化江听见动静转头时,抬眼便恰恰撞进了陈禁江那双眼尾上挑狭长漆黑的眸子里。
陈化江被来人眼中还未散去的阴冷与不耐刺得一怔,抬手时不小心带到桌上的砚台,打翻了墨汁。
看了不是六皇子传召,只是去商量明日行程安排。
果然还是自己太怀疑陈禁江这个危险人物了么?
下一秒,陈禁江大步走到正看着他发呆的人前,一把将陈化江提溜起来。
陈化江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皱眉的陈禁江,眼中的迷茫瞬间被那张帅脸打散。
果不其然,陈禁江训斥人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不爽:“你是蠢货吗?”
陈化江一秒回神:“不懂雅情...”
“待会领你出门,你的衣服还在陈府,我看你穿什么。”
陈化江倒是不在意:“我记得你有一件以前的衣服来着。”
“不行。”
“凭什么!”陈化江立刻跳脚,却没想到正好撞到陈禁江上下打量他的神色。
“陈!禁!江!”他一把抓住陈禁江的衣领,用力一扯就将陈禁江拉近。
陈禁江配合的弯下腰,俊朗的脸贴近,一双狭长的眸子中满是调笑。
“你别太过分了!”陈化江每每激动时眼尾都会微微泛红,像是被人欺负哭了一般。
陈禁江心里静静飘过四个字,再去看眼前人时,只见陈化江咬牙切齿的模样实在是....
陈禁江眉眼弯弯,柔情似水:“长卿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动....”
最后陈化江还是穿上了那件玄黑色的衣服。
陈禁江低垂着眉眼帮陈化江整理衣襟,未了才抓着他的手道:“走吧。”
夜晚的京城似乎要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随处可见的商贩在贩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空中有糖味和乳茶的香甜。暖光明亮的光照亮了满城的繁华,小孩子的欢闹声仿佛响彻整个京城。
横贯京城的护城河将河道两旁的高楼映在宽阔的水面上,时不时飘过几盏漂亮的河灯,又有许多花瓣随着船荡出的微波轻轻摇晃。
河岸两旁的歌酒高楼上有舞女妙曼的舞姿投映在窗户上,悠扬欢快,清雅细致的乐曲传出,人们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琴声悠悠,似是一场彻夜的狂欢。
陈化江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脑海里即刻浮现出史书中对大唐盛世的描写。
不夜长安,繁荣昌盛。
用来描写此刻也不为过。
“发什么呆?”陈禁江递了串糖画来,见陈化江盯着远处的灯火通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明日要出门?”陈化江接过甜腻的画糖,抬头去看陈禁江。
后者皱了皱眉头,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拢紧了跟前人肩上的狐裘:“夜间又会凉些,你细心着,别染了风寒。”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陈化江颇有些厌烦,语气恶劣道。
陈禁江叹了一口气,知道是自己岔开话题不作答令眼前人生气了。
陈化江小口小口的咬着微硬的糖果,半耷拉着头,不愿看人。
忽的,陈化江感到两肩变重,抬眸时便见陈禁江双手搭在他肩上弯下腰来,一双犀利的眼睛下垂着,将悉数的冷厉掩去,开口时竟有了恳求的意味:“你身子还未好全,你不跟着去行吗?”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小心翼翼的等着陈化江的反应。
他知道以弟弟这个倔犟脾气,越是让他不许做的他亦是要反其道而行之。陈化江没有当街发脾气就已是最好的情况了。
陈禁江见他没有反应,便双手捧起陈化江微凉的手,将他手中早已吃完的画糖竹棒拿到自己手里,静静的等着他的乖乖发话。
河边的暗处,默然矗立着两道一高一低的身影。
高的那人低着眉眼,微弓着腰身,有些卑微的等着对面那人的反应。而稍矮一点的那位贵人却将半张脸埋入一件上好的狐裘中,垂着眼默不作声的看着捧着自己的手似捧了什么绝世珍宝般小心的男人。
买灯的小贩忽地注意到暗处的两人,心中止不住叹气:大约又是哪家公子惹得心上人不开心了吧...
沉默一时间蔓延开来,陈禁江低着头,将脸讨好的往陈化江手上蹭,亦不知陈化江此刻正得意着呢。
没想到陈家二少的脾气竟能如此之大,他不过只是想敲打敲打明日自己的行动能不能正常进行,没想到直接把陈禁江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打碎。他都觉得宠得陈化江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是陈家父母,而是陈禁江。
他被陈化江这种态度恭维得有些许飘飘然,以至于他现在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真的爽爆了好吗?
“长卿冷么?我带你去酒楼暖暖可好?”
这回陈化江倒是点头,顺从的跟着陈禁江走。
陈禁江带他来的这家酒楼是新开的,主人家豪掷千金宴请京城众人前来游玩。
“哦,”陈化江打断身旁人的介绍,“意思是今晚全场免费?”陈禁江默然一瞬,又看了看陈化江那副冷淡样,最后缓缓点头:“是。”
陈化江又扫视了两圈,一楼有很多受邀前来的人,最中间的舞台上有人正跳着西域的舞蹈,胡璇乐曲悠扬神秘。一些人站在舞台旁的走廊上为其喝彩,亦有三三两两的文人吟诵着诗歌,送酒上菜的小二忙碌的在廊上走着,将一盏盏美酒,一道道佳肴送到雅兴至高的客人桌上,又匆匆离去。
二楼大多是权贵世家,相比起一楼的热闹喧嚣要清闲淡雅些。二楼看台上也有不少管家小姐或公子,一些陈化江眼熟的都点头打了招呼。
“我们也被宴请了?”陈化江转头去问身旁的人。
“当然了,陈家怎么说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请帖在两个礼拜前就收到了。”话音刚落,一个貌似掌柜的人来与陈禁江攀谈。
陈化江不擅长这些,便只好再次四处打量。
然后,他便猝不及防的看到一个熟人。
那人坐在看台上,身边没有仆人小二候着,整个厢房内甚至连烛火都没燃,只有靠一楼的亮光才能面前照亮看台。
那人完全隐匿在昏暗中,似是就为了等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那人举起小巧的酒杯,隔空向他致意。
这一刻,仿佛那人穿的不是青衣长衫,而是那套依旧无时令人感到烦闷的灰西装。手中举的不是小巧的酒杯,而是装满红酒的高脚杯。
痞帅的笑容在那张脸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让陈化江忍不住想要走过去管教管教。
那人身后似乎还站着个人,穿着系统的黑色制服,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注意不到。
陈化江错愕了一瞬,再次抬头时,看台上早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陈...陈禁江...”陈化江的声音有些发抖,纤细的手扯了扯陈禁江的手指。
后者察觉出陈化江的异样,停下交谈去看陈化江:“怎么了?”
陈化江一双细长的眼眸轻弯,唇角勾起,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兴奋:“我要吃城北边王家的软糕。”
他的话让另外两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家酒楼在京中最南边,他要的软糕,刚好是与酒楼在两个对角线。
未了,似怕别人不知道他故意般,又扯着陈化江的手笑道:“要你亲自买的。”
“陈公子...王家糕可远了,要不您看算了吧...我们酒楼也有香甜的软糕...”第三个人看气氛有些沉寂,与喧闹的酒楼格格不入,又见陈禁江一副准备动身的模样,大着胆子开口建议。
“咦?李掌柜还在吗?”陈化江似是才看到他一般疑惑的问。
但还未等他回答,这位跋扈得京城无人敢左右的陈家二公子又笑得温和的问他:“还不走,是等着我刁难完陈禁江又刁难你吗?”
陈禁江看了眼落荒而逃的李掌柜,打算待会再去赔个礼好了。
“还有想要的吗?”
陈化江乖乖摇头。
“那你先上去等我,我很快回来。细心别着了凉。”陈禁江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头,转身出门了。
闲人被打发走了,所以现在要去找别人麻烦了。
陈化江快步走在两旁全是门的长廊那。衣裙翻飞,他却只顾着活动手指。
从前有人告诉他,发现麻烦后要主动去找麻烦,不要等麻烦来找自己。
陈化江站定在一扇门前,伸手推开后又闲庭信步的跨过门槛。那两扇碣色的门与黑暗一点点的将那双狭长的眉眼吞噬殆尽,浅色的眸子中映照不出任何。
因为那样,麻烦能死得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