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我不觉得你那里的状况比我好多少。”中情局局长拉尔森博士说：“在南中国海我是个聋子、瞎子，伯尼的死显然把那里的一切全都毁掉了。我必须带着一批新人重新去梳理那一团乱麻，人人都在抱怨。而你，面对着一堆同样的麻烦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做。”他坐在华盛顿联邦调查局总部弗兰克的办公室里满腔的愤愤不平。

弗兰克站起身为拉尔森博士倒了一杯白兰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坐在他的对面。“还有该死的蜂眼项目，它的触角到处都是，就像美杜莎的头发，有无数的蛇头等着咬你一口。我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拉尔森继续抱怨。

“别那么沮丧，我的朋友！”弗兰克平静地说：“你不是通过蜂眼项目挖到了水星科技嘛，这说明这个项目是一座真正的金山啊！”

拉尔森叹了口气：“但是在南中国海，蜂眼的监控完全掌握在军方，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做移交。如果没有军方的完全配合，我们根本就无法掌握在哪里的局势！显然斯科特将军和福特那帮鹰派人物不打算听从总统的计划从那里撤退。相反，他们正在把军力向那片海洋聚集，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那里的海水就会像汽油一样燃烧起来。不知道最终谁会在那个地方把自己烤焦。我们真的不能再等了，总统不希望那里出乱子打乱他的经济计划，那对他后面的连任很重要。”

“我们需要一点时间，亲爱的博士！我们的对手可不是绵羊。在国会我们还没有稳操胜券。”弗兰克还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我们在一场战争当中，在没有拿到底牌之前，我们还不能向对手摊牌。”

“好吧，你和参议员先生讲话的语气一模一样。”拉尔森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理解他那深邃的思想，我看到的是我们的组织在危险之中。权利有被分解的危险。我们为什么不能采取防御性措施呢？或者全面开战，和对手一决胜负。美国的军事力量还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难道派克先生认为开战我们会输吗？”

弗兰克轻轻摇了摇头：“派克参议员是我有幸遇到过的最为睿智的人。他从来没有公开说过，只在私下里对我讲过，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两个美国。自从这个国家建立之初，这两个美国就一直存在。”

“两个美国？”拉尔森博士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无论在经济还是政治领域都有相当建树，常对哪些靠奇谈怪论哗众取宠的学者嗤之以鼻。即便是派克参议员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老于世故的资深政客而已。

“一个美国属于人民，一个美国属于精英。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适用两套完全不同的规则。你是一位博学的人，只要想一下罗马时代就能明白，我们今天其实并没有比当时的罗马有更多改善。”

“贵族与平民？！”拉尔森博士对罗马历史耳熟能详，罗马经历了三个历史阶段：王政时代，共和时代，帝国时代。在这三个时代中贵族和平民一直是罗马社会泾渭分明的两个阶层，而罗马帝国也最终在两个阶层的争斗中走向了灭亡。

弗兰克点点头：“只不过在民主的旗帜下，那个属于精英的美国一直在暗处潜行，美国的平民对此一无所知。很多人把今天的美国和罗马相提并论，多数是在谈论强盛的一面，但是派克先生看到是美国与罗马面临的威胁同样如出一辙，我们正处在一个危险的转折点。”

“将美国和罗马比较不是一个新话题，但是我不是特别清楚派克参议员的所指。”拉尔森博士的学究气质显现了出来，他开始跑根问底。

“过去的70年里，美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和研究经济理论不同，派克先生更加关注的是分享美国国家权力的人群的变化。这个人群的思想和利益导向直接决定了美国的国家政策。金融、能源、汽车、军火、文化，这些二战之后美国用以征服世界的产业，如今正在被电子商务，信息通讯，互联网所改变。新旧两种经济模式争斗的结果正在造成美国社会的分裂。过去的贵族们还在依赖从世界落后的区域，中东、非洲、南美通过市场封闭和不平等交换赚取利益，而新型的公民阶层却在互联网平台上打破一切疆界建立自己的信息帝国。事实上现在已经越来越清晰地可以看到，美国在国内和盟友之间运行的经济模式和美国在海外统治区域运行的经济模式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就是派克先生说存在两个美国的基础。”弗兰克看着拉尔森博士说：“你现在正在接触的就是这个像伏地魔一样深藏地下的属于精英的美国，这个王国有自己的经济体系，它的财富从来不被美国人所知，它有自己的权力机构，有自己的社会体系，而且，亲爱的博士，它有自己的警察和军队。你必须清楚一件事，虽然美国是分裂的，但是这种分裂恰恰是美国存在的基础，你千万不要试图去消灭其中的一个或者试图将二者融合为一，那将会带来美国的毁灭，就如同当年罗马帝国的毁灭一样。”

“你是在说agares，那我将属于哪一个美国？”拉尔森博士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自问：“我的政治信仰处于民主政治和绝对独裁这两个邪恶的极端之间，我憎恨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

这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学者，弗兰克在心里赞叹，拉尔森博士引用了美国学者弗朗西斯·帕克曼的名言。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