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天,天气晴。
床板硬得像是石头,屋子里隐约一股牛粪的味道。
但黎信睡的还算不错。
睁开眼,看到污浊的天花板。
不知道天花板角落凝固的突起是什么?
飞溅而起的脑浆?
疯狂且不明所以的想法一闪而过。
黎信走到窗台前点上一根烟,牧场里起了薄雾,奶牛低沉的鸣叫,提着铁桶的人影星星点点闪动。
心中不免打趣道,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做一个送奶工。
如果自己能接受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现实,就不需要冒险杀了鲁西安诺。
以穿越者的身份,他其实有很多优势。
例如买点股票,只要他认识名字的公司,买他们股票准没错。
还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打一个信息差发展经济,毕竟正常人都还是更了解自己国家的历史,不过现在应该还是军阀割据的年代,玩的不是信息差,是命。
所以最近几十年就不可能回家了。
他拿起放在窗台上的纽约今日时报,大标题是,鲁西安诺还能风光多久?
“起床了?”杰克在院子中间大声叫道。
黎信放下报纸,见杰克浑身冒着热气,对着他挥手,另外一只手还拎着三五个摞在一起的铁桶。
看来他已经忙活一早上了。
...
...
早餐很简单,面包、黄油、牛奶、炒鸡蛋,烤香肠。
餐厅里就他俩和一个老仆,平日工人也在这里用餐,不过他们起床很早,所以早就吃完了。
黎信握住面包,一口咬下去,面包粗糙一点,是咸的,有点硌嘴,但确是满口小麦香,很多粗纤维,落在胃里有很强的饱腹感。
并非后世习惯的甜面包,软得像是水,简直就是给人类养膘的饲料,除了热量,什么营养也没有。
牛奶和黄油也十分的醇厚,带着奶制品最本真的香气。
香肠外皮微焦,蒜味十足,是牛肉和猪肉混合的馅料,就是稍微咸了点,搭配面包吃正好。
他尽量吃得多一些,这说不定就是断头饭了。
黎信心里苦笑一下,想起早上看的报纸,正要问杰克计划定的怎么样了。
老仆将两人吃净的餐具收走。
杰克点上一根烟,等烟燃到一半的时候,他转身将腿搭在窗台上,看着窗外被赶出圈的奶牛。
“今晚鲁西安诺会出席华尔道夫酒店的宴会,我们去给他送个礼物。”杰克笑着把嘴里的烟雾喷出来。
“报纸你看了吧?”杰克又问。
“只看了一个标题。”黎信如实说。
“没关系,鲁西安诺贩卖的军火得罪了当局,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今晚出席宴会为了震慑纽约城的地下世界,但混乱程度早就超出他的想象,他只能等死。”
“既然他这么想死,就让他今晚死在华尔道夫酒店吧。”
杰克将手里的烟头狠狠踩在脚下。
黎信将微凉的牛奶一饮而尽,这种时刻确实应该把酒干了,而不是喝牛奶,但今天还有活儿,喝多了拿枪不稳。
华尔道夫酒店是闻香识女人电影的拍摄地,黎信只知道这个。
“如果你后悔了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不会怪你,你跟我说过,为什么要杀了鲁西安诺,但我知道你在说谎,如果你的理由没那么坚定,你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
黎信没说话,杰克继续说。
“实际上这三天的训练,也是给我自己一个心理准备,毕竟人都是怕死的,杰克用一块石头磨着自己的匕首,直到匕首锋利得能照出他胡子拉碴的脸。”
杰克点上一根烟,将匕首插回靴子,然后看向黎信,等待他的回答。
“我会跟你一起去的。”黎信说。
“这一趟下来,大概是有去无回。”杰克说。
黎信点头,他没法向杰克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鲁西安诺。
他无法想象自己活在这个世界的样子。
...
...
华尔道夫酒店是纽约市最豪华的酒店,也是纽约市客流量最大的酒店。
酒店并非只有高等价格的客房,一个中产阶级努努力,偶尔也是可以来住上一晚的。
按理来说,鲁西安诺应该选择更私密的地方,而不是这种热闹的地界。
但对他来说,拥有权利远远不够,更要把权力展现给所有人。
这样他才会有满足的感觉。
但他如此张扬举办生日会的原因倒不是炫耀,而是为了向人们证明纽约的地下世界还在他的操控之中。
纽约,长岛,东边一处绿意盎然的庄园内。
庄园正中间一座五层高的别墅,古典装饰,大理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别墅门前两个壮汉门卫,手里拿着冲锋枪。
房间五层,最中间的套房,在门外都能闻到浓郁的烟草味儿。
两扇厚重的深栗色窗帘将阳光尽数挡在室外,只留下一个两指宽的缝隙,一束阳光自缝隙中穿过照应在深色木质纹路地板上,烟雾如影般,缓缓涌动。
鲁西安诺深陷于宽厚的牛皮办公椅中,自抽屉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划开盖子,将白色药片扣在手心,然后手腕一抬,将药片尽数吞到肚子里。
威士忌也在同一时刻顺喉划过。
心脏这才稍稍舒服一些。
他将抽屉推回去,食指倒扣在桌面,敲两下胸前的深色橡木桌。
“咚咚。”
这在安静的房间显得十分清楚。
门开了。
身材宽大的男人走进来,他穿着笔挺的西服,露出来的皮肤显示出古铜色。
他叫何塞斯,曾经是欧洲战区海军陆战队的小队队长,出生入死获得了少校军衔,一个月的二百美元工资刚好养活一家人,直到他老婆生下第四个孩子。
那个皮肤跟他一样古铜色的黑发孩子,却有着先天的视力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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