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这时心中也确定了,这个卫兵不是零号病人,他和纽崔莱、魏尔伦还是索菲亚都没有交叉路径,唯一的交集是和伊戈尔。
看来很可能,整个卫兵小队,都是从伊戈尔开始感染的。
“然后呢?”
“然后,太阳挂到了西边,天空变成了橘色,这个时候,我们在富人区和教堂巡逻,伊戈尔叮嘱我们别让里面的人跑出来。”
夏洛克,“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大人。有我们巡逻,他们跑不出来的。再然后,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变成了紫色,我们在街区巡逻。”
“你有没有在街道上看见奇怪的人?比如,不允许出来的人,或者什么人在敲市民家门?”
“没有,大人。”
“看见魏尔伦了吗?”
“也没有。当时路上只有我们巡逻队。”
夏洛克点头记录。
看来保卫小组的感染源头在伊戈尔,下一步要询问伊戈尔。
躺着的黑胡子卫兵看到夏洛克刷刷刷直写,他不知道夏洛克在写什么,于是想给自己的小组说点好话,
“大人,我们的小队都是棒小伙子。没有哪一个不认真干活的。真的是个个都好。更别说您还给我们发了劳动白面包。我们有六个小队,里面的五个人,每一个人我都叫的出名字,大家都不是会偷懒的。”
夏洛克的笔一停,
“你们六个小队,里面五个人?”
“嗯。”黑胡子不明所以。
“护卫小组只有十二名队员。”夏洛克脸上没有表情。
黑胡子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是伊戈尔老大准备的预备队员。”
“您的生产小组越扩越大,昨天您又在河边圈了一块新地做砖坯和砖窑。巡视的地方变多,我们小队巡视不过来了。老大只好先找了一些好小伙子准备着。这些小伙子不是队员,但是先帮着干活了。劳动白面包我们也发给他们的。”
“伊戈尔老大说,等您同意,再正式把这些小伙子招收进来。”
夏洛克合上纸笔笑了笑,“我的问题。”
……
……
“唔……”
伊戈尔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夏洛克拿着纸笔安静的坐在自己床头。
伊戈尔虚弱的对着夏洛克笑了笑,他明明面色通红,呼吸急促,但在病时仍然试图维持住一丝身为骑士的优雅。
“怎么样,身体还可以吗?”夏洛克问,“可以坚持住接受我的调查吗?”
夏洛克没有看错。
在来见伊戈尔之前,他已经完成了对十二个正式队员的流行病学调查。
这十二个队员,分属于六只小队,每一个小队里有两个正式队员,带领三个临时工。
六只小队,轨迹不同。但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巡逻。
生产小组、医疗小组、富人区和教堂、河谷镇街道。
虽然巡逻小队会在整个河谷镇转悠,但他们都不会进去小组场地,和纽崔莱、索菲亚没有直接交集。
和他们两个人有直接接触的是伊戈尔。
并且,在见过十二位队员之后,夏洛克发现一切很明显,在十二个队员中,伊戈尔的病情最严重。
这很异常。
因为小组的队员是新招收的,不过才吃了几天白面包,而伊戈尔,可是骑士出身,从小练武,明明他应该是抵抗力最强的那个人。
伊戈尔会是零号病人吗?
应该不是,这解释不了珍妮家的情况。
但是即使他不是,他也一定是最近距离接触零号病人的人。
“你昨天和今天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夏洛克拿起纸笔。
伊戈尔躺着,苦笑了一下,
“我根本想不到自己也会倒下。从躺到病床起我就在回想,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我的喉咙突然有一丝不舒服。但它消失的很快,我也就没有在意。想来应该那个时候我就被感染了,但是我强大的骑士体质把病情压住了。”
夏洛克点头。
伊戈尔,“如果昨天晚上我就得病了。那我具体是什么时候得上的,一定有一个具体的时间点。”
他不由看向床边的夏洛克。
夏洛克点头,
“在临委会的每日会议之后。”
因为如果伊戈尔被感染在会议之前,那么,一起在会议上的夏洛克,一定像纽崔莱和索菲亚一样逃不过。
但现在的夏洛克是健康的。
夏洛克看向手中的纸。
黑胡子对时间划分的提议很好,以颜色做出区分,夏洛克写了下来。
…
天空是橘色的:刚刚日落,夕阳还挂在地平线以上。
天空是紫色的:太阳落到地平线以下,天空只剩下紫色晚霞。
天黑:日落很久。
……
天空是橘色时:
夏洛克在临委会开会。参会人员还有纽崔莱、魏尔伦和伊戈尔。
天空是紫色时:
夏洛克赶去给识字班上课,人员有魏尔伦五个少年、珍妮、和小丑尼克。
纽崔莱、魏尔伦和伊戈尔仍然留在临委会,讨论招收新人的条件。
天黑时:
各人在家。
伊戈尔感染。
…
感染事件一定发生在紫色和黑色之间!
谁在那时接触了伊戈尔,谁就是零号病人。
“所以,你见了谁?”夏洛克问。
“一个很年少,很快活的年轻人,”伊戈尔虚弱的说,
“我和纽崔莱讨论的时候,他过来给我传个口信。他是昨天保卫小组刚刚招收进来,还没有成为正式队员的巡逻员。”
夏洛克停下了手中的笔。
这就对上了。
一个能够敲开市民的家门,能够走在大街上不被巡逻队呵斥,不遵守居家隔离政策也被视作正常,还能够接触到临委会的人。
于是流行病学的传播链条就建立起来了:
夏洛克离开去上课后,年轻人接触了伊戈尔,伊戈尔在会后的讨论上传染了纽崔莱和索菲亚。
第二天,三个人各自去工作。
纽崔莱传染给魏尔伦,以及生产小组他遇到的人,有一半。索菲亚因为医疗小组防护到位,没有感染助手。伊戈尔因为直接接触零号病人,传染力最强,护卫小组全军覆没。
晚上,河谷镇黑死病毫无预兆的大爆发。
但是,夏洛克翻动资料的手停下,这还是不能完全解释。
小约翰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六十一个病人都控制在医疗小组,这个年轻人又从哪里感染的?
他知不知道自己得病了?
他是不是在故意传播黑死病?
只能把他抓了亲自[问一问]了。
夏洛克,“他是谁?”
伊戈尔在回忆,“我记得,他好像出身很虔诚的家庭,他的名字叫……”
……
……
“砰!!!!”
大门被从外面暴力破开。
脆弱的木头倒下,一阵灰尘弥漫。
夏洛克全副武装走了进门。他身穿盔甲,手持利剑。
但这仍然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脸上,和盔甲下的防护服。比起武力,零号病人的传染力更让夏洛克警惕。
夏洛克小心的一步、又一步的走进去,低矮的房屋里有三个人影。
夏洛克停住脚步,人影仍然一动不动。
夏洛克,“吉布森是哪位?”
“躺着的这个,就是他。”
回答夏洛克的是一个老汉,他跪坐在泥地上脸色麻木,眼神空洞。面前的泥地上躺着一个人。
夏洛克低头一看,一个灰色的年轻人尸体。脖子上布满斑块。
“咳咳咳咳!!!!!”
刚刚一直安静的床铺上的人猛地挣扎起来。
夏洛克猛地抬头,警惕举剑。
“不用担心,”老汉又开口了,“那是他妈妈,快死了,我也是……”
夏洛克仍然警惕,“怎么回事?”
老汉空洞的眼睛留下泪来,
“昨天,小吉布森的婶婶,虔诚的罗克一家喊他去帮忙,我叫他不要去,他却说,
亲戚间应该互相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