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身体要紧。行吧,他想留就留下来吧。”
“叔,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跟孙刚说一下去。”
“等一下,小帆啊,你上次说咱手上得有筹码,否则刘雄那边是不可能付款的,我后来琢磨了,觉得挺有道理。说实话,刚才王彪给我电话,还是凶神恶煞的,我没忍住把他骂了一顿,我估计这以后钱更不好收了,得想点办法才行。”
“是啊,叔,你说交付的时候政府会需要施工主要负责人现场签字,到时咱跟刘雄那边说好,不把前面欠的钱付完,我们就不签字。他交付不了,就收不到钱。他要收的钱肯定比要付给我们的要多,他自己会着急的。”
陈国华点了根烟:“不签字是可以,关键是,他们是黑社会啊,我们不签字,他们打我们,怎么办?他们不要命,我们不能不要命啊。我和孙刚已经这样了,队上不能再出事了。”
“你的意思是,不能挑明?如果挑明的话,他们会打我们,强迫我们,是吗?”
“是的,你来的时间短,对他们了解少,就这段时间,你应该看出来他们就是一帮亡命徒了吧?”
“是啊,可是,咱不能明着不签字,那还有哪些办法能让工程交付不了,但又不太激怒他们呢?”陈帆也给自己点了根烟,这是他第一次在他叔面前抽烟。
陈国华也没说什么,陈帆也24了,在卡萨木这种地方,也不需要考虑什么“抽烟有害健康”这种话了。
陈国华毕竟干了这么多年工程,他很明白如何让工程交付不了,他跟陈帆说:“之前为了收尾款,我特意留了一些活没干,不过那时候工人没拿到工资,也干不动。现在还剩水、电、楼顶防水、电梯、墙面、门窗,别的也没了。不过你刚才说让工程交付不了,又不太激怒他们,这是不可能的,他们照样会逼我们的。”
“那总比全部干完,只剩签字好啊。到时候他打咱们,逼咱们签字,就完事儿了。咱留一些活不干完,他们要是把咱们打伤了,也得担心项目还有没有人继续做完。对了,叔,咱不愿意收尾的话,他们会不会把咱们赶走,另外找工程队来收尾?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咱就没啥办法了。”
“这个不会,没什么工程队愿意做这种收尾的工作,因为得罪同行。况且咱不交图纸的话,他们没法做。还有,卡萨木这鸟地方乱归乱,土木建设这一块,流程还挺规范,最后少不了需要我做一些手续的交接。”
“那就好,那咱就留一些工作量不大,但没咱不行的尾巴,就行了。门窗、墙面这些太明显。水、电,咱在几个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不做全,等钱收到了,再完工。”
“小帆,这个倒是没啥。关键是不管怎么着,他们都得逼咱一次,这个逼,很可能又是动手打人。我已经忍了这么久了,真的不知道还忍不忍得住。还有那个孙刚,那个脾气,你看假如他又被打一顿,他能善罢甘休吗?真他妈的操蛋,咱自己的钱拿不回,还要担惊受怕被他们打。”
陈国华说到了点子上,那就是不论是什么办法,都有可能挨打,都得至少顶住一顿打才行。
陈帆听了这些,心里也有了火,他觉得这场对话很荒谬,他们要的只是把属于他们自己的钱收到而已,而这对话总是夹杂着“咱们要被打”,好比几个美国南方种植园的黑奴在讨论工钱的时候,总是要夹杂着被“主人抽鞭子”的讨论。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他妈的,实在不行,就跟他们干哪!看他们到底要不要命!”
是孙刚。
他在门外都听了一会儿了,陈国华和陈帆一直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