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张开的手这才收回,他继续跪趴在地上捡起她宣纸。
元知酌搁下笔,她的手腕内侧沾了些墨渍,蹙了蹙眉但也没有管。
小太监整理好手上的一沓宣纸,低头见条案下还有一张,他便弯腰趴在地上去拾,小心翼翼拿起来,翻过面叠在最上面,稍稍瞥了一眼,就看见这张宣纸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残蝇”,字的左边还潦草地画着一只断首了青蝇。
他看不懂但也没有多嘴,再又略微整理了下,拍掉纸面沾染的灰尘,便双手捧着送回到长案上面。
元知酌能干事又灵巧的人。
她轻轻将左腕上的玲珑翡翠镯摘了下来,蔻丹染过的指尖赩炽如焰,纤纤好似玉笋红,衬得肌肤透白,只瞧一眼,就能断定这手的主人是个风骨婀娜的美人。
拿着那镯子转了转,元知酌随意搁在那沓小太监刚捡起来的宣纸上。
官绿莹润的翡翠泛着淡淡的水晕,她瞧了最上方宣纸上的字,意态散漫,杏花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很柔的笑容但也有些冷漠。
“邓蕴祥把你教得好,这些都拿去烧了吧,不要被人瞧见了。”
说罢,元知酌扬了扬手,小太监躬身拿回长案上的宣纸,却没有走,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方干干净净的帕子,他恭顺道:“这帕子是奴婢的娘亲绣的,奴婢没有用过,娘娘若是不嫌弃便拿来擦净手。”
“我用过的东西可是要扔掉的,这手帕是娘亲给你绣的,扔了你不觉得心疼吗?”
“不心疼,能够为娘娘排忧解难是这帕子的福分。”小太监顿了顿,才接着道:“也是奴婢的福分。”
“你跟你干爹学的很好。”元知酌不禁笑出声,她低垂着眸子从他手里拿走那帕子,不急不缓地擦掉手腕内侧的墨渍,嗓音很轻,“跪安吧。”
“是。”小太监跪安后抱着怀里的宣纸便出去了。
外头的雨小了些,元知酌缓缓起身,将镇尺压回到原位,桌面干净整洁,像是什么都没有来过,什么也都没有消失。
乌黑黑的云朵遮去了白天的日光,室内一明一暗的光影将她纤瘦的身姿拉得很长,闪电一打,她未起波澜的眸子疏离凌厉。
迟缓的雷声引得她侧目望向天际,雨势陡然转小,几道闪电无声划亮在她的眼底,像是擦亮了一簇焰火。
“娘娘,杨学士送了卷字画过来。”几人推门而入,一进门远烟便径直走到梁柱后面,将飘飞的帘纱勾回来,“你们几个快些将窗户都关上。”
说罢,她又吩咐后面的几个宫娥添烛加灯。
秋蕊手里捧着幅字画,拨帘踱步进来。
碧瑛走在她们的最后面,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纸张烧焦的味道,她皱着眉头将熏笼打开,关心道:“娘娘若是要烧什么东西,交给我们底下人来做就好了,何必脏了您自己的手?”
秋蕊注意到了扔在一旁脏了手帕,也跟着附和了声,她感受到丝丝窜进来的冷风,最先走到了长案旁的錡窗处,唠叨道:
“咱们几个一不在您身边,您就作践自己,这窗户也不关严实了,最近天气跟那小婴儿一样变化无常,您身子骨最怕这种天气了,可是受不起一丁点儿风寒的。”
“娘娘您快些喝杯暖汤。”
“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