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挑眉，龇牙，露出几分挑衅的意味。

瞬间，使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似的，哐当一声，从凳子上摔落下来。手指勾住桌上垫好的桌布，接着，因为他们的拉扯，桌上精美的菜肴、餐具，便如同放鞭炮般，“噼里啪啦”的摔倒了地上。瓷器碎片四处飞溅，好巧不巧，有一块正好插进了使者的鹿皮靴上。许是破碎的那块瓷器边缘太过锋利，不一会，鲜血便染红了使者的鹿皮靴。

使者疼得嗷嗷直叫，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当然，只是云苍的使者们如同跳梁小丑般，在宫宴上丑态百出。

这一番变故惊呆了众人，直到同行的使者扶起受伤的同伴，向楚隰请示请太医来时，众人才清醒。

楚隰自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暂停宫宴，嘱咐吴富海后，内侍上前将人带离了宫宴，宫宴继续进行。

……

陌沫在京城里待了一阵后，便随贺尧回到了边关。

尽管楚溯十分不舍妹妹去军营受苦，但这是妹妹的决定，他也只能选择尊重。

离开京城后，陌沫的晋升速度便如坐火箭般飞速，等楚溯的第一封信传到边关时，陌沫已经由原本的百户变为了万户，手下足足有一支近万人的队伍。而原本那只百人小队的成员也搭上了陌沫的便车，纷纷由普通的士兵，积累军功，摇身一变成为了小领导，替陌沫管理着手下万人。

至于那个和蔺裴有几分相似的项桢，在一次次无限逼近死亡的战役中，曾经的少年意气也随着阅历的增多逐渐消失，露出磨砺后的锋芒。生活磨平了他的菱角，狂妄、自傲的小聪明最终变成了沉稳、圆滑的大智慧。

此后十年，陌沫一直遵守着和楚隰的约定，直到他退位，陌沫又主动守护了楚溯十年，最后见西澜在楚溯的治理下更加国泰民安，陌沫才从待了二十余年的奉阳城退了下来。

贺尧早在五年前便辞去了戍守边关之职，回到京城安享晚年去了。如今接替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贺子骥。贺子骥在二十年前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两人相濡以沫，孕有三儿一女。贺子骥在接替他父亲的职责时，便在奉阳购了一处三进的大宅子，上任后，将妻子儿女接到了边关。儿女双全，还有娇妻相伴，可把军营内的一群单身汉羡慕坏了。

陌沫要离开奉阳，当然要和贺子骥打声招呼，好歹她和贺家父子共事了几十年，不去说不过去。

她骑着高头大马，抵达贺府时，正好碰到贺家三子休沐，在花园里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

看见陌沫后，贺家三子甜甜的跟她打了声招呼，便继续低头做各自的事情。

陌沫在他们身边逗留了片刻，见他们吟诗的吟诗，作画的作画，便没有打搅他们，而是去书房找他们的父亲了。

贺子骥得知她的意图后，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便转移了话题，和陌沫聊起今些年来京中的变化。

楚溯虽然不似他的父皇般老谋深算，但或许是因为生活在一个平安盛世里的缘故，他近年推行的一些政策，不少都是针对穷苦百姓的，虽然仍存在着不足，但百姓们的日子的确好过了不少。是少数几个在民间声望较高的皇帝，这点上，就连先帝都不如他。

陌沫明白他话中的隐意，但她不可能护楚溯一辈子。再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二十年前，云苍便对西澜虎视眈眈，姜岐当年为了赎回蔺裴和霓晔，割舍了好大一块利益，以至于每年都会派人来试探试探西澜的底细。姜岐或许因为她的缘故，对西澜颇为忌惮。

然而，“饱暖思，饥寒起盗心”，这是人类的劣根。人的贪念是永远没有填平的那一天，何况是身为皇帝的姜岐？云苍早晚还会卷土重来。陌沫迟早也有离开的那一天，若西澜不自己强大，仅仅想倚仗陌沫和她手底下的那支队伍，那么陌沫可以肯定，西澜迟早会有被吞并的那一天。

所以“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居安思危，这么简单的道理，二十年来，西澜的两任国君难道都没能意识到吗？

陌沫突然有些心烦。

或许，她该见见她的那位便宜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