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海夫人说话,梁承慎皱着眉头:“我是京城武安侯府的小侯爷,卫娘子是我家远房表妹,怎么,此事我听不得管不得?”
海大人一愣:“以前怎么没听小侯爷说起过。”
“管得,管得,小侯爷自也是婵儿的娘家人,当然有资格听一听,婵儿你先坐下,王妈妈你慢慢的说,不要太过着急,不管怎样,婵儿都是我海家的义女,可不比外头的平民百姓。”
海夫人发了话,婆子立刻正色,抖了抖衣袖:“卫娘子且听老身慢慢的说,咱们云城马家,一方富户,家有良田万顷,绸缎、茶水、酒楼铺子八间,如今诚意为马家四公子聘卫娘子为妻,这不,聘礼单子,老身都带来了,马公子对娘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誓要娶娘子为妻,今儿特请了老身说媒,可是诚意十足。”
卫婵愕然,睁大眼睛,手里就被塞了个红礼单。
她看向海夫人,海夫人沉默不语。
“马四公子?我记得,跟他从未见过面。”
“您没注意过他,他可见过您呢。”媒婆笑嘻嘻的。
“可我记得,马四公子如今三十有二,已经娶了正妻了,怎么还要跟我提亲呢。”
媒婆嘿嘿一乐:“马四公子的确已有正室,可他对娘子朝思暮想,如今聘娘子也是妻,做平妻,您过了门也是正室呢,他原配夫人毕竟先进门,娘子好歹要称一声姐姐,不过地位上你们是两头大,谁也不做小,马公子可是下了聘礼五千两银子,足见诚意了。”
“平妻?两头大?”卫婵神色古怪。
媒婆急忙道:“娘子,休怪老身多嘴,您是寡居到底嫁过人,而且也没个娘家做倚仗,马四公子这个条件,是不可多得了。”
卫婵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还没生气,梁承慎便先跳了起来:“你这婆子,多嘴什么,小爷我不是表妹的倚仗?小爷看你是没把我们武安侯府看在眼里!”
海夫人也道:“王妈妈,叫你好好说,让你进府也是看在马家的面子上,若你这般多嘴多舌,你便出去吧,莫要污了我们海家的地方,婵儿虽非我亲生,我和主君却一直当做亲女对待,纵然婵儿寡居,你们不该如此说话。”
“……”王妈妈急忙赔笑:“是,是,夫人说的是,瞧瞧我这张嘴,着实不会说话,卫娘子,您别往心里去,卫娘子不如考虑考虑?”
海夫人一叹,打发走这媒婆。
卫婵满脸难以置信:“这便是义母对女儿说的,紧要的事?”
梁承慎这个爆炭可忍不了,当即道:“五千两银子当聘礼,还是做平妻,商户就是没规矩,大临律法哪有什么所谓的平妻,不过是商户在外娶的二房叫个好听的名儿罢了,遇见原配正妻,还不是妾,这是糊弄你呢,海大人,不是我说,你们怎能允许这么个媒婆子上门提亲。”
海夫人苦笑:“小侯爷,这不过只是开始,你瞧瞧这个。”
她掏出好几张红纸,全是下聘的礼单,而末尾的署名,则完全不同。
梁承慎念出声:“黄杨木家具一套,水纹萤石摆件一套,现银一千两,聘卫氏娘子为,西门家主贵妾,云城西门氏呈上。海味两包,茶叶一盒,米酒二斗,聘金两千两,聘卫氏娘子为冯氏家主继室,云城冯氏呈上。冯家主都多大岁数了,今年都五十了吧,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娶新妇呢?”
他不满的大嗓门,几乎吵嚷的整个院子都听见了。
海大人满脸尴尬,捂着额角一言不发。
这聘礼单子足有四五张,后面署名,全都是云城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富商,就是当地豪强,梁承慎甚至还看到了有个裴氏旁支的公子。
然而说卫婵炙手可热,好似也不对,毕竟这上面说是聘娶,却不是贵妾就是平妻继室,显然是瞧不起卫婵嫁过一回还有个孩子。
裴氏旁支那位公子倒是想娶为正室,可聘礼只有一百两,还不让卫婵带孩子过去,孩子要留在原本夫家。
梁承慎一把那那张聘礼单子扔下:“呸,这不是想吃绝户呢吗,给的聘礼挺少,脸皮倒是挺厚,还裴氏旁支,指不定是什么穷男人,以为自己姓裴就能捞到个会赚钱又美貌的媳妇儿养着他?”
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皇室宗亲里混不出来家道中落,连朝廷发给宗室的粮饷都吃不到的有的是,梁承慎又不是没见过。
就算是他们梁家,也有许多连了宗,对外宣称自己是武安侯的亲戚,承字辈公子,实则家里一穷二白,靠着在侯府打打秋风讨生活。
一百两的聘礼,聘个普通的平头百姓姑娘,不低了,可卫婵是什么人,纵然出身不好,却有一手点石成金的好手段,不说中转司,只说她那开到京城、凤城、苍城去的胭脂铺子,一年就能赚几万的银子,拥有好几个山头,在种人参,最近还包了一大片的小明湖,要养蚌珠。
这样身家的富婆,就给区区一百两,就想娶到手。
“这不是白嫖吗,呸!”梁承慎狠狠地啐了一口。
小侯爷的话,像是打在海大人海夫人的脸上,海大人臊摆摆手,直接说有公事溜走了。
而海夫人此时也说了实话:“婵儿,并非是义父义母有意恶心你,也不是我们一定要你嫁给谁,叫你过来,就是让你自己拿个主意,你义父的性子只要这些商户不做违法之事,他绝不会用公权报复,所以我们觉得不妥,却不好直接把人打出去,你瞧了这些,心里可有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