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不动声色:“李大人说的做贵人,可是入宫当娘娘?”
李大人点头。
“妾身可是个带孩子的寡妇。”
“这倒无妨,陛下不在乎这个,你生的孩子,陛下也能视若己出,虽不上皇家玉牒,可到底有皇家庇护,娘子的孩子,也便不算商户子了。”
“陛下那样宠爱皇贵妃娘娘,妾身听说皇贵妃娘娘独宠,别的妃子,久难见到帝王一面,妾身入宫去,又能得到什么君恩呢。”
李大人摇摇头:“娘子,这不同,陛下能答应是因为娘子有才,陛下希望人才能为他所用,也能给娘子一个庇护,是否有宠爱,真的重要吗?娘子靠经商之才,就已经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卫婵心说,她早就知道了,陛下就算对皇贵妃多么痴情,也只跟她生孩子,可后宫的妃子该纳的纳,从贵妃四妃到九嫔和下面的婕妤美人,是一个都没少,位子占的满满当当,夹杂着各个大小世家的女孩儿。
这些女孩儿是各大势力或投诚或迷惑的,献上的工具,而对陛下来说,这些后妃,不是他的爱人,甚至不是嫔妃,只是与各大势力制衡的一种手段。
她们在各自的份位上,就像一个个漂亮的花瓶,一种皇权跟世家妥协的象征,在深宫之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能说过得不好,但过得无聊,是肯定的。
陛下的后宫除了这些联姻象征的嫔妃,还有一种有才华却无法得到施展,而且娘家极度不靠谱,爱磋磨女儿的。
陛下后宫有位令狐修容,本是小士族贵女族出身,可后来五王之乱,她身为慜王妃,居然被掳到了乌鹘,因为不同于草原人的中原人相貌,被左昆弥看中,纳入帐中,熬死了老左昆弥,又被迫嫁给了老昆弥之子,后来先帝继位,大临和乌鹘重新有了联系,先帝听闻慜王妃居然流落乌鹘,还先后嫁了父子二人,便以金饼一百枚赎回了这位令狐小姐,遣她回族,谁知宗族因为她二嫁父子的事,认为她失贞,逼她自尽。
陛下气坏了,一百玫金饼赎回来的人,令狐家不要也就罢了,还要逼人死,连条活路都不给,可她自己又无法生活,便是独居也回遭到宗族之人上门唾骂。
这位令狐氏十分有才华,陛下爱才,便问她愿不愿入宫,做个挂名妃嫔,有皇权保护,她至少也能安稳度日。
令狐氏入宫后,多在翰林院修书,还主持修建了康宁典籍,是个十分传奇的人物。
卫婵觉得好笑,她对外自称姓魏,反正都是一个称呼,也难有人意识得到,陛下连她面都没见过,或许只是怜惜她才华,下面的人就开始活络了心思。
“陛下搜集名将,就如同搜集美人,不论大才小才,陛下是不拘一格全都要的,也难为老大人您,开这个口了。”
李大人松了一口气:“本官是不愿做这种事的,只是……”
“您有您的难处,妾身怎会不懂,推荐妾身一个女子主持中转司一个口岸大局,却是力排众议,也难为您,若是有皇家身份,行事就便宜很多。”
李大人老怀大慰:“娘子能不误解老夫就行了。”
卫婵想的却是更深的一层,陛下的确在耍心机,却也情有可原,大临传承至今,国祚已一百余年,虽仍算安稳,但看似国泰民安下问题实在不少。
她幼年时便经历过,岁大饥,人相食,朝廷下发的赈灾粮被层层贪污,根本没到老百姓的手里,她亲爹熬得受不住,想把她拿去跟邻人换了孩子,易子而食,反正是个丫头片子。
她娘狠下心来,连娘家都不敢回,宁愿带着她乞讨上京,就是怕,娘家会对她们更狠。
如今先帝在位二十年,稳住了内外局势,可下面各州府,土地兼并非常严重,例如云城商会的刘家,不过一小小地头蛇,居然拥有云城万顷良田,万尺海岸,最底层的农民交税要叫三重税,不仅要交田租,还有力役,朝廷跟田户伸手要税,这些税就被富户家重到佃户身上,农民佃户过得尤其艰苦。
朝廷收不上税,而连年遭灾又要赈灾,这么多年国库并不充盈,大约也只攒下四千万两白银。
一场战事,已经消耗一大半。
陛下已经穷的,连未来太子良娣的位子都卖了,五十万卖给了皇商曹家,可小皇子如今还小,曹家没真的嫁娶之前,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会轻易把家底交给皇家的,如今遇见一个这么能赚钱的年轻寡妇,陛下可不就想加恩施恩,至少成为皇室之人,不会被后党和什么乱七八糟的派系笼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