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婶昨夜又惊又喜,还被陈醉拉着问了好一通问题,累得现在还在酣睡。
陈醉笑了笑,头枕着双手,目光随着阳光下跳动的尘埃,眼神清明。
也不知这番境遇,算不算天不愿亡她。
今年是嘉和三年,也就是说,在她死后已过去三个春秋了。
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宋遇,一个家破人亡的倒霉孩子,路上还病倒了。
宋遇年值十六,是老牌世家宋氏旁系一支。
少年伸了个懒腰,手托腮静静思索着,觉得这湖水真是深得很。
在灯火璀璨的元宵,贪玩的小少爷拉着薛婶去逛灯会,回府后看到的却是火光冲天的宅邸。
街坊邻居大喊走水赶来救火,可全府竟无一人逃出。
偌大的府邸,绝无可能一个人都逃不出来。
那其中猫腻,就有的说了。
是寻仇?或是夺宝?还是动了某位大人的蛋糕?
既然占用了这个孩子的身份,必然要查清灭门的真相。
如今的处境说不上好,但也并非没有出路。
前朝赫赫有名的玉面臣相宋海潮便是宋氏直系一派,也是宋遇老爹宋霖的表兄。此刻,她这个遗孤正在赶往青州的路上,准备投靠主家。
说起宋海潮,对陈醉来说倒是个老熟人了,上辈子在朝堂上多次合作,施行了不少改革。
还有就是,宋正清,丞相之子,她曾经的门生。
不知不觉,思绪如枯叶翻飞远去,回到那一年秋。
嘉元二十年,初入国子监。
这是她第一天当先生,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
不得已陈醉从后墙翻入,落地时随手掸了掸衣上的灰尘。
也是清晨,也是一缕曦光。
仰首抬头间,阳春白雪,君子如玉,白衣少年手持书卷,背光而来,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好俊的后生,陈醉心想,可惜,比不上她。
“你在做什么?”清冽的声音,冰凌一般,如夏日的泉水淌过山涧。
往事随风去,思绪翻飞间,薛婶已经翻身坐起,用手胡乱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些。
转头问她,“少爷,今个儿起的这般早?”
陈醉回过神,面上怔忪,“想起一些往事了,薛婶,我们进城吧。”
一阵风过,带下几片落叶飞旋。落色的神像仍庄严端坐着,庙里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