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六月平静的样子,谢远怒从心来,却又念及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情,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只得将手中的东西重重的抛向一边,拎着领子将徐六月拽了起来。
“你当真以为死了便可一了百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怎能如此轻易抹去你我之间的恩仇?我偏要你好好活着。我会找寻天下奇毒,像你折磨我一般折磨你,让你在痛苦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日起,爷孙的戏码结束了,你我恩断义绝,他日再见时,便是仇敌。”
说罢,谢远一把扯下徐六月帽子上象征着医师身份的红色纱带,当着徐六月的面踩在脚下,蹂躏了几下便破烂得不成样子,仿佛地里长出来的土黄色的麻绳。
做完这一切,谢远无视了徐六月‘仿佛还有很多话要说’的表情,扬长而去。
又是熟悉地下山路,只是这次下山自己却成了孤家寡人。
谢远可以在不经指导的情况下仅凭书籍便将徐六月的医术、毒术掌握得七七八八,足以看出谢远的聪慧。
徐六月以讲故事的方式阐明谢远身世,在徐六月在江流的谢家废墟下救下一个男婴时,谢远便已察觉徐六月在讲述他与自己的故事。
听到徐六月承认自己是杀了谢远满门的恶人,是造就谢远从未见过自己父母的元凶时,谢远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愤怒。
直觉告诉谢远,自己并非谢家遗孤,只是恰巧出现在谢家废墟中的婴儿,自己的父母另有其人。
至于谢远为何在徐六月眼前表现地那般生气,则是因为谢远察觉到徐六月已心存死志,才会这般作为。
“哎,希望爷爷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吧。只是真正离了山上,自己又该去哪里呢?”
谢远熟稔地挑起鱼竿,习惯性地将鱼儿解下后递到旁边的位置,这才想起来世上已无张大生,有些自嘲地拍了拍鱼头,将手上的鱼儿放生了去。
“鱼儿,鱼儿,快回去找你家大人去吧。”
“少侠好兴致!”
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谢远背后响起。
来人一身青衣,手执一把扇面上写着‘无邪’二字的折扇,腰间容佩,一副从城里来的贵公子模样。
正是君无邪。
谢远瞧着君无邪的扮相,丝绸纺的青衣、雕琢得十分精美的玉佩以及那柄看起就十分具有格调的折扇……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此踏青的公子哥’
“哟,你是哪里来的公子哥啊?”
谢远面前的君无邪不复之前邪气凛然的样貌,仿佛真的贵公子一般,声音温润、表情儒雅。
“小生自江流而来,到此寻景踏青,初到此地便被山水间景色所吸引,若是少侠怪小生惊了你的鱼儿,在此赔个不是则个。”
君无邪一边说着,一边还十分正经地鞠了个躬,做出一副赔礼道歉的样子来。
‘竟是江流来的,就是不知此江流是不是彼江流。’
谢远继续甩竿,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江流来的?那你知不知道十几年前江流的谢家灭门一事?”
君无邪学着谢远的样子盘着腿坐到旁边,拿起曾经属于张大生的鱼竿甩了出去。
“这事在江流也不是什么隐秘……”
“哦?说来听听。”
“应该是十六年前,【天命祭】开始之际,黑龙教护法与无名人在江流决一生死,两人大打出手之际,当时的黑龙教前堂长老徐六月趁乱毒杀谢家一门七十三口,而后潜逃不知所踪,至今黑龙教和大景王室还在追寻徐六月的踪迹……”
君无邪的声音中似乎意有所指,但谢远心中焦急并未听出。
“哦?当真有此恶人?那可曾听闻哪里有徐六月的踪迹?”
“徐六月早年行医,救死无数,只因得罪了谢家便被人杀了妻儿老小。查明凶手后加入黑龙教便潜心钻研毒术,终于趁江流大乱毒杀了谢家满门。倒也算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谢远心中嘀咕一句‘原来竟是这般’,紧接着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谢家可有遗留活口?”
君无邪看了一眼谢远,摆弄着手里的鱼竿,平静地说道。
“自然有得,当时谢家二夫人带着女儿省亲,倒是逃过一劫。”
“那你可曾听说谢家仍有男丁存活?”
君无邪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谢家仗着与景帝的关系,在江流欺压良善、横行无忌,许是上天看不过眼,灭门前谢家家主膝下仅一独女,而十六年前谢家灭门之时二夫人又无身孕,必不可能有男丁存活于世,至此谢家已然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