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漆黑,朱日嘎站在一颗颗粗壮的云杉中间,回头望,二三十米开外,昏黄的火光穿过这重重黑暗,逐渐变得微弱,最后只能在他眼中留下一点点的光影。
朱日嘎忽然很想逃。
他只要现在转身,趁着天黑,还是有很大可能逃出去的。
可是,一转念,他又想到了那天他在出租屋被那日松他们带回去时,那个安东说的话。
安东说,走上了这条路,想脱身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成为尸体。就算他逃了,也会有其他人代替他成为尸体。
朱日嘎的脚仿佛陷进了脚下潮湿的腐叶中,半晌,挪不动腿。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他内心不断地挣扎纠结,就在快要出结果的时候,那片火光中,又有人站了起来,拿着枪,要往他这来了。
朱日嘎瞬间清醒,拔腿就要往前去。
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那声音不大,却很近,近得似乎就挨在他身后。他浑身汗毛全部竖起,身体僵立原地,眼睛下意识地瞪大,望着前方火光中,正往他这边走来的身影。
一只手突然从后无声而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则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其往后一带,直接将其拉进了后方更深的黑暗中。
没了声息。
朱日嘎消失了。
那个前来找他的人,走了十来米就不敢再往前走了,掐着嗓子喊了几声朱日嘎没见回应后,立马退了回去。
“山哥,朱日嘎不见了!”来找他的,和朱日嘎一样,之前同是白虎的手下——扎那。
刘康山一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喊了一声李达,让他立马把人都叫起来。
这时,刘康山又回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普达和徐时。
徐时还躺在那,一动不动。普达坐在旁边,目光也正打量四周,但看其握着手枪那架势,充满了戒备,倒不像是早有所料。
难道和他们没关系?
刘康山来不及多想,收回目光后,立马让李达带了两个人,去前面探探情况。
李达点了两人,端着霰弹枪,拿着手电就往刚才朱日嘎走的方向摸去。
只是,一路走出了三十多米,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李达又喊了两声,没见回应后,又横向搜索了一段,依然没发现朱日嘎的踪迹后,便只好又带人返回了营地。
“山哥,什么都没发现。”李达冲着刘康山摇了摇头。
刘康山眉头紧皱,目光扫向四周,心头一阵阵的不安。
这时,扎那又站了出来,道:“山哥,那朱日嘎有没有可能是自己跑了啊?”
刘康山一愣,跑了?
扎那又道:“之前我听那日松说过,说是朱日嘎回塔县那天,就打算不干了,想偷偷跑回家去。要不是那日松他们去得及时,那天他就跑了。”
刘康山闻言,一时没说话。
朱日嘎要走这事,他听安东提过一嘴,此时扎那说起,倒是也有点印象。可是,他记得安东还提过,他知道朱日嘎家在哪,家里有些什么人,安东应该是威胁过朱日嘎的,既如此,当时他留下了,今天为何又会跑?
而且,还是在刚下雨的夜里,这山里可不比塔县县城,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刘康山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朱日嘎是跑了,可李达刚找了这么久,人没找到不说,也没发现什么痕迹,如果他是被人掳走了,总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刘康山想了好一会儿后,忽然转头看向普达,道:“普达兄弟,帮个忙。那个朱日嘎你也认识,他刚出去后就不见了,我的人去找也找不到,只能辛苦普达兄弟再帮忙走一趟,找一找人!这夜里黑,又刚下过雨,万一朱日嘎是摔在哪个地方了,要是能及时发现,说不定还能救回一条命来呢!”
话是真好听,救命?
普达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的人走丢了关我屁事!”
刘康山被普达一句话噎在了那,又是尴尬,又是愤怒。
没等他再开口,普达又来了一句:“你不用想着威胁我,我不会离开我哥半步。”
刘康山刚到了嘴边的话,于是又被堵了回去。
普达软硬不吃,刘康山只好作罢,转头吩咐李达他们戒备,自己则拿着枪走到了那十一个人旁边坐了下来。
时间慢慢流逝,火堆里时不时爆出一朵火花,噼啪声在这静得只有呼吸声的营地里,格外清晰。
周围的黑暗中,却再没有动静传出。
半小时后,刘康山也逐渐倾向于这朱日嘎应该是跑了。一直紧绷着的心思,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又半小时后,刘康山开始昏昏欲睡。
他让李达带了两个人在周围转悠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便又回了之前的位置,准备睡觉。
此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其他人也都开始有点撑不住了。
七个人留下了三人,其他四人很快就在火堆释放的暖意中睡了过去。
三人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