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吹锣打鼓好不热闹,里面的小李玉婵双手被绑着,坐在泥砌的房子里也泥偶般死沉着脸,
李玉婵试着说话做动作都得不到回应,想来是看不见她的,像是在镜中世界一般。
李玉婵不再说话,默默看着另一个李玉婵。
有个农妇进来瞧见她皱着张脸,破口就骂:“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大喜的日子,能不能让人舒坦点。”
李玉婵冷眸看去,满是嘲讽:“我不过十四,你们就二十两把我卖了,还要我陪笑,是否强人所难了点。”
农妇别回过脸,眼神有点飘忽,为自己辩解:“什么卖不卖的,说那么难听。就咱家这条件,你能嫁给王员外儿子做妻,那可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再说了,当初本指望你是个哥儿,能帮着家里点,谁想是个没用的丫头,你还不早早嫁了为你弟弟挣点聘礼钱。”
李玉婵看了看自己手上一层层的老茧,也不知在家中整日劳作是谁,生在农家却五谷不分的又是谁。你送去
昨日他们好心端了盘点心进她房,她还真以为这一家子良心发现,原来是里面掺了东西,准备把她绑了今天送去跟死人成亲。
外面的喜婆进来,吆喝道:“吉时已到,请新娘子入轿。”
“诶,等等。”喜婆瞧了眼李玉婵头顶,“王家不是还送了新娘一支金簪吗?”
“哎哟,我都没注意,我找找。”
喜婆不耐烦地一挥帕子:“算了算了,反正是送去给地下姑爷,少了也没人在意,快入轿吧。”
李玉婵被两个大汉押进了轿子,伴着喜庆的唢呐声,轿子抬起,摇摇晃晃先前抬去,李玉婵被绑着双手坐在里面,人也跟着摇摇晃晃。
她合上那双悲戚的眼,再睁眼时眼里只剩漠然。
“等下,我想出恭。”
外面的喜婆手帕一摇,一声轻笑:“新娘子别说笑了,翻过山头就到员外家,且忍忍吧。”
李玉婵语气平淡得几乎无所谓:“行吧,我就地解决就是了,倒是身上脏了臭了,反正有你陪我挨罚。”
“停,快停。”想到要被罚,喜婆连忙喊住,朝里面斥道,“你,你这女子,怎的这般没个教养。”
“说的不错,我的确没爹娘教养。”李玉婵先是顺着她暗骂了句自己那对冷血爹娘,又转头对她劝道,“婆婆若是担心我逃了,不妨陪我一起。”
喜婆想了想应道:“行。”
那李玉婵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娃,竹竿子样细的胳膊,还能拗得过她老婆子不成。
花轿停下,喜婆拉着绑住李玉婵的绳子,将她拽下来,斜眸昵道:“新娘子,虽我来吧。”
“好。”
喜婆将她牵到一处高粱地里,火红的穗子真如火一般烧着,她走进去完全将她的身影盖住。
李玉婵伸手示意帮她解开绳子,喜婆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新娘子,老身帮你就是,用不得这么麻烦。”
她老婆子活这么久,什么风浪算计没见过,这小女娃当她不知道她什么心思呢。现在顺了她,到时候闹起来她也占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姑娘,眸子里猛然发狠,从袖中掏出一支金簪,直直地扎到她身上。
喜婆疼得大叫,松开了手中的绳子,李玉婵转身朝高粱地里飞奔去。
一时间,喜婆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朝轿子那边喊道:“不好了!新娘子逃了!”
惊叫声划破平静,轿夫和送亲的人闻声连忙赶来,顺着喜婆指的方向追去。
那边,李玉婵拨开一重重高粱,不要命地向前跑去。
家是回不去了,但是她想到了一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