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时初产子,孩子虽说一出生就夭折了,但那是时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如今她何若兰竟敢说自己怀的是楚家第一个小少爷,真是吃了虎豹的心肝,张狂的很。
时斐每每想起侄儿苍白冰冷的小脸,还有险些郁郁而终的姐姐,心中万分疼痛和懊悔。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姐姐受了委屈。
时斐死死的盯着何若兰的眼睛,一字一字皆是咬牙切齿,“楚慕白他是入赘我们时家,既是入赘就没有资格纳妾抬妻。我姐姐看你可怜,同意你进府为妾,难道你还真以为是楚慕白在掌家?”
何若兰对上那双凝结了寒霜的双眸,心中一凛,脸上却故作镇定,模仿着时初平日端庄的样子。整理一下裙摆,直起腰身端坐,“如今的二爷今非昔比,他登科及第上了榜,不日就会入仕为官,既有官身,自然是做得这一家之主。如果说二爷没有资格,那谁有资格?你吗?”
时斐的目光不禁落在了何若兰身上,她身上的这一身对襟绣金新裙,还有发髻上的嵌丝白玉簪皆价格不菲,以楚慕白的财力,他断然买不起这高档货。
恐怕是他又挪用了府中的中公。
时斐讥诮一笑,“按照大宗律历,男子入赘,其姓要更改为女方姓氏,其名亦可改之。我怎么没听说过,这连姓名都要被更换的赘婿,何时也能做这一家之主了?”
何若兰似是被噎了一下,目光飘忽不定,那抹得意瞬间荡然无存。但还是嘴硬不死心的辩驳着,“二爷不是还没更名改姓嘛,再说二爷是有功名傍身的,待他入仕做了官,朝廷会设府邸,到时二爷自然是会说得算的。”
时鹿不屑的收回了眸光,“那就等你家二爷做了官之后再说吧。”
何若兰是个不肯受委屈的,平日里矮时初一头,只能被换作姨娘,自己又没有耀眼的家室傍身,婆母也不给个好脸色,她在这个家中只能伏小做低,心中早就愤愤不平。
如今这个时二小姐又回来了,护着时初,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何若兰越想越憋屈,梗着脖子骤然起身,“这事我原也是和你说不着的,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说与你听,让你也开心开心。至于你姐姐,夫君说她大度宽容,想来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没什么意见?”时斐走到何若兰身前,抓起她的衣领,冷厉的眸光盯着她那张因惊慌有些惨白的脸。“这世间哪有女子为了护住腹中胎儿,被婆母威逼,要给背信弃义的夫婿纳妾还大度到没意见的?如今还要抬为平妻?何若兰,你们的算盘打得可真精,不过我告诉你,赘婿就是赘婿,做了官它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何若兰看着时斐愤怒的目光,本该是得意的。可那要食人骨般的目光,充满了煞气。
何若兰只觉得心跳加快,头皮发麻。她挣脱着试图甩开时斐,怎奈那只纤细的手如钳子般,牢牢的桎梏着她。“时斐你放开我,我肚子里怀了二爷的孩子,我……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二爷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姐姐也会因为你,背上善妒的骂名。”
时斐一把将她推倒在椅子上,俯身而来,揪起她的下巴,低声道:“何姨娘是不是忘记了,你能入住我时府,不正是因为我姐姐的大度,绯色花轿,锣鼓齐鸣,当时可是有众多宾客在场,给足了你一个妾的体面。但如果我说何姨娘怂恿自己入赘的夫婿抢夺掌家之权,你说,这邻里街坊的,他们更愿意相信谁才是善妒之人那?”
何若兰吃瘪的瞪着时斐,双眉间凝结着无法遏制的嫉妒和怨怼,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天空中一道接着一道闪电,撕裂了黝黑的苍穹,也照亮了幽暗的房间。
时斐逆光而立,晦暗不明的眸光里,猛然闪现一道凌厉的光芒,似剑贯喉,让本要张口反驳的何若兰心中一紧,也不敢再说什么。
倾盆大雨铺天盖地,不过须臾间,屋外已是朦胧一片。
时斐撑起雨伞疾步走进雨中,却险些撞上一个神色慌张的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