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路时虚与敏锐地发现周围的气氛不一样了，但他又说不清楚到底有哪里不一样。硬要说的话，就是空气中似乎多了股酸臭味，而他散发着某种清香。

错觉，都是错觉。虚与不停自我麻痹，念叨多了真的深信不疑，遂安心不少。

虚与看看抚姬，对方极浅的笑意藏在眉梢；又看了看秦涣，后者又用起抚姬的那条发带遮住眼，翘起嘴角一直不曾落下。

明明是很和谐的场面，虚与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好像受到了伤害。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可是好像并没有啊？

虚与略感麻木地听见秦涣问：“你刚刚提到的静枘大师是？”

“是我在魔界遇到第一个人。他是西天的大师，我不知他为何在魔界，又为何行色匆匆。不过大师是大善人，他说他想要普度众生，可惜我与他缘分浅薄，他渡不得我。静枘大师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告诉我欲望能忍则忍，若忍无可忍可以选择性遵从本心。”

“原来如此。”

“那你呢？你的身边有参禅悟道的人吗？”

“你信禅？”秦涣讶然。

抚姬眨眼：“不可不信。”

“那我身边便有。”一语双关。

虚与听着两人逐渐变得毫无营养的对话，内心也从最初的吃惊转变为麻木。偏偏当事人看起来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愿，似乎是久别重逢，要将一直以来错过未讲出的话倾诉干净。

就在虚与以为他们要像这样无休无止聊下去时，两人突然同时噤声，安静的空气仿佛昭示无事发生过。这安静却并不压抑，而是祥和喜悦的，因为处在安静里的人微微笑着。

直觉告诉虚与，莫说莫问。他眼观鼻鼻观心，但走自己的路。

又行了小半日，他们目力所能望见的极限之处出现一条起伏的黑墙。

虚与便知道他的目的地要到了。不过另外两人嘛……想着他向旁里看去。

三个人皆是沉稳不言，直到抚姬先行开口：“小女子要回魔界去了。”

“你不打算继续寻找你要找的那个人了？”

“我是否能找到非是在我，端看他。如果他并无让小女子找到他的意思，那么即使咫尺也会是天涯，在这儿待得再久又有何意义？”抚姬微笑着，谁也不看，看天。“秦涣，以后能带我去你的仙洲吗？”

“嗯？”秦涣一时不解其意。

“不是你的仙洲也行。不是鹦鹉洲也可以的，只要是你带我去，我便欢喜。”

秦涣乍得此语被震得一时间忘了回答，抚姬便单手叉腰秀眉轻佻：“怎么，因为小女子是魔所以去不得？”

“不、不，你想去，我很高兴。是太高兴了。”秦涣连忙摆手否认，眼前的绸带颜色似乎深了些，“我也该回鹦鹉洲了，将我的原身移去蓬莱洲需要时间。”

“蓬莱洲？我记下了。”

“灵力逸散，今后我身上或许再没有草木的气味了。”

“那又如何？”抚姬笑了，目光灼烈热切，“我吃肉的。”她顿了顿，转过身不顾秦涣看不见就摆摆手：“好了好了，若还有话未说尽便且留待下次再讲。我走了。”

察觉到对方离去时衣料的摩挲声，秦涣开口：“想哭的话，遵从本心亦无事。”

“谁想哭了？倒是你，下次只准笑，不准再愁眉苦脸。”抚姬未回头，只是脚步微停，言罢才重新迈步。

“好。”秦涣轻声应下。

听见秦涣的回应，抚姬张嘴吸气，微咸的液体便流了进去。她不再哭是因为失去了会在意她眼泪的人，所幸现在又有了。

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潸然泪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