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大像往常一样,劈好柴熬好茶,边考手里的黑面馍馍,边喝茶。心里盘算着这收兔子的南方人,按理应该来收兔子了。但是时间已经过了半月了,也没有见收兔子的人来,想起来愁云就上了心头,心里担心着这件事情,吃完喝完,提上蛋笼去地里打草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略过,刘老大脸上的皱纹这几天更深了。该收兔子的人和他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还是丝毫不见人影,刘老大心里也明白了自己被人编了。想着实在不行,这几天就要把兔子拿到城里卖掉换钱。再养下去赔的更多,天天这兔子就是个张口子,养一天就多吃一天的粮,虽说吃的都是草,但是这草也得人割,割的草也能卖钱。一来一回,赔得不少,劳人伤财。
今天,刘老大一早上吃完馍,喝完茶,拉上架子车,上面放着兔子,拉到集市上去卖,晚上回来的时候脸黑的更严重了,兔子没人要。想想也是,这年月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谁有钱买兔子吃?何况人们肚子里的油水少的不得了,有钱的都买肥猪肉吃了,越是肥越好卖,谁还吃兔子干巴巴的,想吃了野地里也能打得着,还不花钱,所以兔子一只也没卖出去,还碰了一鼻子灰,遭了不少的白眼。
这一天一大早,一个操着河南腔的人骑着个三轮车在村头叫着收兔子。村里养兔子的几个人都赶着把兔子卖给了那人,价钱低的不能再低了,保本都不能,可不卖咋办?多养一天,多赔一天钱,刘老大忍心也把家里的兔子卖了。看着手里的几个钱像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的,见了熟人都不说话,有不对付的人还专门还找话茬。说刘继元,你这回发了,把世上的钱都让你挣完了。刘老大头也不抬,说一句。关你鸟事?
回到家里闷不作声。七节问老头子卖了几个钱?我说你不要弄兔子,你不听,你看这回坏了吧。刘老大说道,你滚远些。小心我抽你。季节腿上往远走,嘴里还不忘多说两句,咋还不叫我说了?使不得好心。一天天的叫鳖谁割草呢?哐当一声,一个小木凳子飞了过来,七节人都走到了门外,凳子在地上打了两个转,停在了大门口,四脚朝天的,躺在那里,阳光照在乌黑的核桃木凳子上面,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怪刘老大生气,当初卖钱的时候,七节晚上数钱,眼里的光还没有散尽。现在赔钱贱内说这话分明就是和他划清阵营,刘老大这边是傻子,七姐那边是聪明人。自己那内人说这话分明就是和他划清阵营,去年说明年还养兔子吗?你当心些,别叫人骗了。可七节眼里贪婪的目光,却分明再说明年再多养一些,恨不得多挣几车钱。现在就像在说看,我说的是对的。我就是比你聪明,当初不让你养你不听到现在赔了钱了吧。七节里外都是好人,去年鼓励的目光和今年嫌弃幸灾乐祸的话语判若两人。外人说也就算了,自己内人说了这话,刘老大这边是瓜子七节那边是聪明人,可能道理刘老大没明白过来,但是心理上的感受不会骗自己。
一大早,今天刘老大慢慢的吃,慢慢的喝茶,因为不用割草了。刘老大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心里堵得很。心里有一口气,一口闷气,它上不来下不去,手里的黑面膜如同蜡一般难以下咽。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咳出了一口痰吐到了远远的墙边。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一丝丝血丝遍布其中。
回过神来,刘老大想到卖兔子的南方人第一年来的时候,兔种有些过于便宜,收兔子的价钱却很高,第二年卖兔种的价钱就要贵的多得多,第一年他们都养的很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结果养成了都卖了个好价钱。第二年都买了很多的种兔,结果人家不来了。过了很久,才来了一个收兔子的河南人,想起来那人眼神里狡亵的目光。现在才明白,他中了局了,哎。叹息一声,心里更没着落了,一辈子没骗过人,做事没有输过理。万事不过一个理字,今日想明白事情,心里的坚持和信念不知不觉松动了。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人也仿佛老了好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