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铁村,方圆百里之内赫赫有名的鬼村。数年前便有妖怪出没的传闻,更恐怖的是三个月前,这村子连人带屋悄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是外乡旅人经过,附近的当地人无不告诫一句:“绕行此地为妙。”
然而今天,从那鬼村里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人影。那人拄着一柄锈剑,浑身衣衫破烂,沾满了血污。最为骇人的则是他那如血浸染般的赤红皮肤和沾血的嘴角。若是有老人小孩瞧见,定会以为这是山中恶鬼显形,吓得魂飞魄散。
此人,正是许无为。
虽说虎妖已然伏诛,但许无为心知,自己远未脱离险境。虎妖留下的伤口尚可忍受,真正折磨他的是《重玄锻骨炼肉功》的可怕副作用。真气犹如毒蛇盘踞在他的骨骼与肌肉之间,每一步都好像踩在烧红的木炭上一般,令他难以站稳。不仅如此,真气搅动着未愈合的伤口,只要动作稍大,便有鲜血喷涌而出。
大阵破碎后,饥饿感便如潮水般袭来,将他强行从昏迷中唤醒。他的身体空虚得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每一寸血肉都在渴望着食物。环顾四周,唯一的食物便是那早已被他分尸的虎妖。如今那妖怪的尸身已然分为两份,一份残骸留在了山洞里,另一份血肉则早已进了他的腹中。
许无为拄着锈剑,不知前往何方。“立帝货,你就没有什么术法呼叫宗门救援吗?”他开口问向怀中木雕。
“记不得。”立帝货熟悉的声音传来。据他所说,他本是某位大能的分魂之一,却不知为何一路逃窜,脑中的记忆也不知为何不断的遗忘。等到了这村子里,数百次轮回之间,他竟然连他原本的名字和所修功法都忘了。
许无为问他为什么不找点东西记录下来。立帝货回答他,这遗忘阴险至极,最先遗忘的,就是自己在逐渐遗忘事物这一事实本身。也是不久前那种诡异力量已经消散,他才能回想起迄今为止他身上大概发生了什么。但就是这样,他也记不得自己究竟都忘了什么,还记得什么。之前在阵法内,他便以为自己还记得自己所修功法,但刚想要传授给许无为,便发现脑中已经空空如也了。
“不管怎么说,沿着路走吧,总会找到村子的。”立帝货仿佛试图安慰许无为。许无为没说什么,只是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缓缓走着。走到日落西山之时,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许无为叹了口气,一咬牙快速几步穿过树林,向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而身上的伤口也不客气,瞬间撕裂开来,赤红的肌肤上又添了一层血液。
许无为听力灵敏,那声音虽还在极远处,却已被他精准定位。穿过树林到达另一条路上,他调息止血,同时目光微凝,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多时,一名男子骑马而来,身形高大挺拔,背上横着一杆长枪,枪尖锐利,隐约泛着寒光。
那马匹似乎被许无为身上妖气所惊,嘶叫着抬起前蹄,似乎要把男子摔下马来。男子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望着许无为,胆识也是过人,并没被许无为这番相貌吓到,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许无为还在调息,同时也在打量着他,那男子一身墨黑劲装,袖口束紧,显得干练利落。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眉目锐利,鼻梁高挺,原本应当十分英俊,只是几道疤痕横在脸上,徒增了一抹凶狠。
许无为瞥了一眼他的眼睛,看到他些许惊讶,十分警惕,外加一点急迫,但没有什么恶意。他调息结束,开口道:“这位兄弟,在下许无为,麻烦问一下,附近的村子怎么走啊?”
那壮汉并未回应,只是打量着许无为。也不怪他,饶是任何一个人见到这副模样的东西问路,也要思量一下再开口。不过,许无为没等太久,那壮汉仿佛确认了眼前似乎是个人类,开口答到:“在下戚苍,小兄弟似乎伤得很重,这番模样着实骇人,顺着我来的方向走几里路便能到达下一个村子。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