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座外表银色,内部黑色装饰的宫殿里。
“神君,画仙子已经找到,回返天上了。”
“有没有让其他几位的人知道?”
“君上放心,我亲自接引的,除了下界的凡人,无人知晓,您若不放心,我可以...”
“不必,上界神域早已封闭,断绝外界接触,不要做多余的事。还有,帮助画仙子重筑神基,此事只可你知我知,断不可天知。”
“是,我会亲自去办。”
人间,月朗星稀,山林静谧。山里偏僻的小村庄里,一户熄了灯的人家里,但里面的人并没有休息。如果你能夜视,会看到此时屋内的餐桌的一条桌腿上,靠着一个少年,少年的头埋在双膝之间,家里并没有第二个人了。我相信你不会去打搅他,因为他埋头的正下方,地面明显有水浸湿出来的痕迹。你也不会想点燃桌上的蜡烛,因为那将不是照亮,而是暴露了他的孤独。而且,如果你是一个小偷,你堂而皇之的拿走些什么东西,他应该也不会抓你吧。呵呵,如果你是劫富济贫的有良心的贼,面对这个情境,或许你会留下点什么东西再静悄悄的离开也说不定。
痛苦会长久的存在,但情绪不会。我们会很容易地,有时甚至不愿抵抗地沉入情绪的深海中,但只要你有一丝的希望保留在心中,你终究会选择醒过来,会看到海面上的光亮,那是指引你的方向,你会挣扎着从海底游出来,重新呼吸空气,重新面对升起的太阳。带着痛苦,继续生活下去,这痛苦是仇恨也好,是悔恨也好,是疑问也好;有时候又何尝不是一种动力,一种经历,一种方向。
少年此时就处在这种状态,他的每一种情绪,都是一个漩涡,一旦掉进去,就被无限放大。他陷入痛苦,就觉得这痛苦越来越大,让人无力挣扎;他陷入被抛弃的感觉,就感觉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让人想自暴自弃;他陷入孤独,就觉得孤独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如就此封闭自己,和孤独相依为命。然而同样的,少年的心中还有一丝希望存在着,自己如今已经觉醒,可以修行,只要努力,总有一天,即使是天上,自己也会去到,答案究竟是什么?就让自己亲口去问吧!
第二天,这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少年,他脸色蜡黄,眼睛微微红肿,嘴唇有些发白。没错,他就是白画君,不!他现在不叫白画君了,他叫白画,因为他思考了很多事情后,他觉得那个“君”或许是那个他从来不曾见过的父亲,是那个不知长相的父亲,是那个让母亲等了十三年的人,或许也是那个拆散了他和母亲的人,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白画决定从今天起,不再叫白画君了。白画会带着他的这份痛苦,这痛苦或许有一丝仇恨,但更多的是疑问,活下去,并找到答案。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必说,便是填饱肚子了。要知道白画从昨天早饭之后到现在,一杯水一口饭还没吃,又是奔跑又是痛哭,又是冥思苦想,都是非常消耗能量的活动,若不是昨天吸收了那颗蓝色的水珠,身体体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生命力比从前强大了很多。此刻可能已经饿晕了。
吃早饭的时候,白画突然觉得,没有母亲坐在对面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大口咀嚼的样子是多余的,好像自己喝米汤时发出的“吸溜吸溜”的声音也是多余的,吃那么快也没有意义了。把昨天本来是给母亲带回来的蜂蜜泡给自己喝的时候,不知不觉落了两滴泪水在里面,很甜,真的很甜,但以后也没有必要再为了小小的一点蜂蜜,去冒着被蜜蜂蛰的风险了。
把饭都吃的干干净净之后,白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着急起身出门,而是坐在那里,看着对面。虽然是看着空气,但好像是看着母亲,又好像是看着曾经。
白画看到了自己小时候。有段时间母亲教自己识字,教自己算术,却不为自己唱童谣,不给自己讲睡前故事。可村里小孩一起玩都会唱歌,会讲故事,白画问他们哪学的,他们都说是自己娘亲教的。小白画天真的以为是母亲不会,于是自己学唱童谣,学讲故事,回去后,把歌谣唱给母亲听,把故事讲给母亲听。母亲很喜欢,一直盯着白画看,可白画觉得母亲听了之后还没有睡着,就一直唱,一直讲...
白画看到了母亲。在白画还不知道母亲代表着什么的时候,只知道那是一种称谓的时候,白画就觉得,对母亲好,爱母亲是无需思考的事情。在白画还不知道美丽代表什么意思的时候,只知道那是一种夸奖的时候,白画就觉得,这个词应该最配母亲。小的时候,自己穿衣服,母亲会看着自己;自己在庭院玩耍,母亲会看着自己;自己吃饭喝汤,母亲会看着自己。长大些了,自己在厨房做饭,母亲倚着门看着自己;自己在床前喂母亲喝补汤,母亲仰着脸看自己;自己采药打猎从外面回来,母亲坐在窗前看着自己。
白画又回想起了那一天,村里一个大娘来家里,带了白画特别爱吃的麻花,来请母亲帮忙写字。母亲写字的时候,大娘一直逗白画开心,抱着小白画爱不释手,白画也很开心。母亲突然拍桌子站起来,说:“小君,你来接着写。”白画不知道母亲那天为什么闷闷不乐,后来白画吃大娘带来的麻花时,母亲大发雷霆,罚白画跪了一个晚上。后来白画有点明白了,母亲不愿别人抱自己,可是白画记事起,母亲从来没有抱过自己。为什么呢?为什么母亲不愿让别人抱我,可母亲自己也不抱我呢?白画一直想不明白。
就这样,对着空无一物的对面看了很久很久,白画轻轻的说了句:“母亲,我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