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宁府茶楼
一张八尺见方的长桌,横在茶楼的内侧,一位颇具书生气的练家子端坐于前,手持毛笔仔细挥动,还不时与立在一侧的许多多言语几句。
这是清晨时分,茶馆内并无多少客人,袁安之枕着手,趴在一张茶桌上眯眼小憩,昨晚偷偷摸摸起来看了数次,也未见兰慧的踪影,心下着实有些失落,那许多多和三言堂的证言舵主合计着起草判书,他也不去关心,自顾偷懒补觉。
又过一会,觉得有人晃他肩膀,抬眼一看,许多多站在身旁手拿着判书叫他呢。
“咋啦,袁小仙,昨天没睡好么?是不是要做大买卖啦,激动得睡不着觉呀?”许多多一边说着,一边将判书正过身形摆在袁安之面前。
“这是三言堂晏舵主草拟的判书,你且看看,是否合适,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许多多拿手指着,引袁安之去看。
“哇,这么多字?这一下就完事儿啦?”袁安之见着判书密密麻麻,却又字迹工整,惊叹不已。
“兹有东宁府人氏许多多、袁安之合作于东莱境内开设茶楼……”袁安之细细念去,良久方毕,左右摇头思量着。
“这写得已是完备,却需添上一句,不得以袁仙人名义,行坑蒙拐骗有违德义伦常之事,如何?”袁安之看着判书说道。
“甚妙,甚妙,还是袁小仙心思缜密呀!”许多多轻笑着抬手向那晏舵主一招手。
“还有哪里需要变动呀?”晏舵主一手拿着墨,一手执笔近前而来,纳闷地问道。
许多多将那补充的说与他听,晏舵主连连点头称是,看袁安之的眼神都敬佩几分。
“袁公子思量周全,心地纯良,倒是让晏某刮目相看啦!”晏舵主笑着说道,摊开三份判书,全都细细改了,搁笔又审视一边,续道:“这判书呐,一式三份,两位各执一份,三言堂存留一份,日后有异,三家同聚,一示便知。你俩且再看看,如无异议,便签字画押吧。”
袁安之许多多各自看了,都觉合适,相视一笑,抬笔签字画押。
“这日后呐,有什么大小问题,袁公子还可以找我们三言堂呀,咱们三言堂可有个外号通天眼,一切江湖秘事,朝堂趣闻,都知晓一二,收费可不比你贵呐!”晏舵主对袁安之茶楼营生,也是略有耳闻,言语间便带了玩笑。
“害,讨生活呀,叫您看笑话了。”袁安之面有愧色。
“哪里是笑话啊,袁仙人救国有功,又是江湖翘楚,后人却得茶馆谋生,可见袁家之清白呀,这乃是大德之风,夸赞且来不及呢,谁敢笑话!那都是应得的!”晏舵主说得义正言辞,叫袁安之都无法反驳。
“就是,就是,这东莱数十年就出你爷爷一位仙人,那历代出过仙人的三槐王家,西关慕容,临江司马,哪家不是富甲天下了?定是你爷爷太过清廉,德义深重感怀天下,不屑与他们为伍,方才让你家落得如此境地。”许多多在旁附和着,将那判书仔细叠好,收了起来。
袁安之苦笑不已,好似想起什么,盯着晏舵主问道:“这三言堂是通晓天下事么?”
“那是自然,便是那南巧北凉西月氏,也有咱们的眼线呐,远的不说,就说咱这东莱大都皇宫里的事儿,咱也知晓一二。”晏舵主面上很是自得,神采明亮。
“吹牛吧,皇宫里的事你们也知道?”袁安之面有狐疑嘀咕道。
“嘿,袁公子,你这话可就不对啦,咱们三言堂,下晓江湖纷争,势力境界,上晓朝堂变幻,派系纷争,那金秀榜、名嘉榜,皆是出于堂主之手,在这东莱境内,便有十三处分舵,门徒过千,也算东莱武道大家,何来吹牛一说呐?”晏舵主脸上失了笑容,正色反驳。
“那是那是,三言堂威风我许多多也是如雷贯耳呀,要不怎地特地找您作判书呢?”许多多点头认同,生怕这舵主恼了。
晏舵主见袁安之不以为意,未被这等壮丽辞藻震慑,便凑到两人耳边续道:“不信啊?那我就说件宫里的新鲜事儿给你们听,你们可别到处乱说。”
眼神向周遭扫上一眼,扭回头轻声说道:“东莱皇城内又要有大喜事啦,安王世子和那王相家的小千金,这事儿啊也就前日才定下来呢!”
袁安之一听,愣住了,神色呆滞几分,心里思量,这王相家的小千金,可不就是退婚的那位姑娘么?合着煌极凝神珠还未送到,人就已经许出去了?是了,定是前日做了决定,消息便走漏了风声,如此一想,袁安之对三言堂倒是刮目相看了。
“晏舵主,是我袁安之冒昧了,这三言堂果真是手眼通天呐!”袁安之躬身一揖,态度很是诚恳。
晏舵主听了很是自得,脸上笑容大盛,抬手扶起,突然转念一想,笑容凝固,脱口问道:“这,袁公子,这皇城之事,你也知晓一二么?”
“哪里,晏舵主既然说了,定是所言非虚,袁某心下自生佩服。”袁安之也不好直说,随口圆了,踟躇片刻,面色虔诚问道:“晏舵主,我家仙人行踪,这三言堂是否知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