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子,这问题问得好哇!”许多多谈及开办事宜,面色瞬间来了精神,那脑袋扎了白绸,扎的又很是粗糙随意,显得滑稽的很。
“这寻常茶楼啊,现下竞争激烈,一壶白茶才五个铜板,便是搭上瓜子小食,坐一下午,也不过几十文钱,那是断然赚不到银两的。”许多多见那袁安之点头赞同,微微一顿面有喜色续道:“这寻常说书,也不过是添头而已,打赏也是少得可怜,也就只能应付应付先生开支。”
说着,将那扇子轻点着石桌,轻声说道:“我这茶楼可大不一样。”
“有何不同?”袁安之好奇问道。
“感谢小袁公子加题支持呀!”许多多一本正经的说,倒是把袁安之逗乐了。
两人原本僵持提防的关系,这一笑就拉近了许多。
“我这茶楼呀,首先是桌位,便分三六九等,那上等的座位,用的是南巧金丝楠木,镇南府的顶级木工雕花,最靠前方,专人茶水伺候,入座便是十两起步,次之用了御南府的花梨木,入座三两起步,最末外围,入座不收费用,白茶我们只收三文,只做人气,最好是日日爆满,围上个里外三层。”
见袁安之还是满脸疑惑,又续道:“莫要担心赔本,这三文刚好够本,我们只赚那前两等的银两,”
“茶楼门脸最显眼处,咱们还要悬挂一个千金榜,专做打赏统计,每月累计更新总榜,榜首三人还要请御制画师,制作精美画像,路人抬首便清晰可见,定叫那些大家公子心满意足。”
“这样那些大家公子便会掏腰包了?”袁安之还是将信将疑。
“有钱人的心思,你不懂呐!譬如富春楼的姑娘,你便是花上千两银子,不过是门内之事,裤子一提出得门去,于那声名影响,有何益处?这茶楼可不同啦,客流不断,山呼海啸般的艳羡夸赞,那等场面,我自己都把持不住呢!”许多多说得兴起,手拿着扇子呼来扇去,比划着人潮汹涌,倒是惟妙惟肖。
袁安之听了,细细思索着,觉得许多多说得也挺在理。
“那缘何非得找我合作呢?”
“这便是其中关键了,你家仙人可是东莱百年一遇的大才大德呀,东莱十三府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那西月氏、南巧、北凉,谈及武道巅峰,那袁仙人也是首屈一指,冠绝江湖呐!有了袁仙人的故事做底,我这绘仙茶楼啊,已是成功一半啦!”许多多这一番解释,倒是让袁安之释然许多。
“那我俩如何分红呢?”袁安之好奇问道。
“除去各项开支,盈余部分我俩三七分成,你三我七,亏空归我。”许多多说完打开扇子,边扇边用余光去窥袁安之的反应。
“啊?不是吧?”袁安之听后心下一惊,皱着眉思量着,哪有这等好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么?娘亲常说,天上只会掉陷阱呀!莫非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许多多见袁安之皱眉面有难色,心下倒是急了,折扇一收,往自己腿上一拍,说道:“袁公子还犹豫什么?若是觉得太少,那我许多多便吃些亏,四六好啦,你四我六,如何?”
言罢头已是凑近袁安之跟前盯着。
袁安之眼珠渐圆,心下更加担心了,这两句话的功夫,平白又多给一层,莫非有诈不成?
“我跟你说,袁公子,这放眼东莱啊,也就我有这心思和能力,能把这事办妥喽,那要是换了别人,又有几个能慧眼识珠呢?过了这个村,咱可就没这个店啦!”说罢扭头开扇,又急扇几下。
见袁安之兀自凝眉沉吟,也不答话,许多多急得立起身来,将那折扇狠命一敲,扇骨都裂了几根。
“五五开,你爱干不干罢,我许多多言尽于此,你若还不答应,我走便是!”言罢起身作势要走,阿明见状,脚步更快几分,三五步跨至门口,见许多多挪了几步又不走了,急道:“公子,走呀?不是说走了么?”
许多多看向阿明的眼神,恼怒万分,恨不得拔出他的口条,打一个死扣,叫他再不能废话。
“这孩子跟你学得么?这惺惺作态讨价还价的功夫,倒是不差!”袁飞声隔着门板听得仔细,心下觉得有趣,口无遮拦笑说出来,就见一只绣鞋直奔面门而来,“啪”的一声,正中山根。
“唉,夫人,我这是夸您呢,这孩子好处都随她娘亲不是。”袁飞声见着院里气氛尴尬,出门笑道:“许公子还请留步呐,你看看我如何,不行找我罢,像《神州幻世奇录》那种瞎扯闲书,我一天能编一斤!”
袁安之听得大吃一惊,扭头看过去。
就见老爹将那衣衫一抖,立在院中,一只手叉在腰间,另一只成掌,缓缓从面门滑过额头,将细碎散发带向脑后,下颚微微一翘,向着许多多轻眨一眼,叫他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把折扇扔过来。
阿明赶紧上来拉住许多多,细语道:“公子快走罢,这父子俩就没个正常的。”
“休再胡言,乱嚼舌根误我大事,明个就把你送回老家去。”许多多斥退阿明,嗯哼一声,重拾笑容,近前拱手回道:“伯父您好呀,像伯父这般中年才俊,容姿焕发,恣意洒脱,又是仙人之子,必定博闻广识、才思敏锐,自然也是候选之人呐!”
“啊呀,许公子,你来晚了呀!”袁飞声握着许多多的手,顿感亲切万分,不好意思的续道:“许公子啊,你要是早来几年,像这般夸夸我,那几匹西月氏的纯血马,我可不会拿去换了长祁安的十年陈啦,定要送一匹给你。”
“什么,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全都是有眼无珠了么?所谓酒沫桃花浮青盏,人间有味是晚成,伯父,对不起,我来晚啦!”许多多神情之惋惜,都叫人动容,退后一步深深一揖,那头顶着包扎白绸,夺人眼球。
“爹呀,你闹够了没有?”袁安之看着两人拉扯作态,面色难堪。
“拿壶酒给他们罢,晚上,这许公子就成你许叔叔啦,那不就是一家人了么?”沐婉晴见怪不怪,探出头来打趣道。
“许多多,你给我停,我答应你便是。”袁安之急道,生怕晚了,他俩就执香跪下了。
“袁公子这便答应了?不给点机会,让伯父一展才华么?”许多多还接着逗趣。
“答应啦,答应啦!你赶紧回吧,明早去茶馆候我。”袁安之眼见着天色将晚,饭点将至,急着要送客。
“那便说定啦,明早我约一个三言堂的证言舵主,你可别放我鸽子,先告辞啦!”许多多嘴说着,便向大家拱手告别,带着阿明满面笑意跨出门去,那白绸随着脚步上下跃动,倒像是一只愉悦的兔儿。
“这人那,初见之时,觉得甚是粗浅,这出手一阔绰,突然便可爱许多。”沐婉晴站在门口笑道。
袁飞声收了笑容,轻拍袁安之臂膀,回屋去了。
这夫人折了好些金银珠宝,可不能再让袁安之跑了财运,既然武道仕途无望,让他当个小财主也是挺好的,袁飞声思量着,口中又念:“酒沫桃花浮青盏,人间有味是晚成,哼,倒是有点意思。”
袁安之斜他一眼,有些疑惑,老爹来这一出,便是故意想让他应承了,那此事便是无他疑虑,为何不直说呢?
莫不是怕应承快了,许多多反悔吧?
“人精诶,老爹!”袁安之自语着,见天色渐晚,垫着脚往屋顶张望,却不见兰慧的身影,失落的眼神,像是起了迷雾的湖面,藏住了晶莹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