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气十足的吼声掺杂了剧烈疼痛所带来的抽搐，被干草怼进咽喉的舌头让吼声脱离了人类的声域范畴。

腋下是人类痛觉神经最丰富的位置之一，昏迷中的洛蓝再次被强制开机。

痛觉如海啸巨大的浪头拍击在由洛蓝的意志力筑起的防波堤上并瞬间破防涌入他的整个大脑，一大段时间内洛蓝除了疼痛之外感受不到任何东西连思考也已经停滞。

因此当痛觉的潮汐缓缓退去时，洛蓝才发现自己眼前仍然一片漆黑。。。

他瞎了。。。

枕部是大脑处理视觉信号的中枢，洛十一攻城锤一般的拳头，以及肌肉高频震颤所带来的诡异力量破坏了这个区域，洛蓝从此可以和“看”这个动词说永别了。

当然他不会瞎太长时间。裘叔已经死掉了三天，今天以后，洛十一不会让洛蓝再次体会初升的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

洛十一走回丘顶拾起木弓背在身上，丘下的洛蓝右手捂着腋下，双眼瞪着天空，像一具尸体，一个突然瞎掉的人不是疯掉就是垮掉，洛蓝属于后者。

洛十一走到他的身边，附身拾起皮索，没有任何言语，拽着洛蓝向西走去，后者巨大的体重让洛十一拽的有些吃力，但干枯的长草让滑动摩擦系数变小，他相信自己能把这个罪魁祸首拽回堡子。

洛蓝躺在地上，头西脚东，皮索绑着后脑勒进嘴里，伸出的部分硌着他的门牙，不出百米便渗出血来。

洛蓝忽然明白了洛十一的恐怖，无法力敌，无法交流，他只想将自己活着带回堡子，只要最后活着，过程的痛苦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只能自己承担，因此他任命般的打了个滚，爬起来跟在后面被牵着走着，这样至少归程时自己会少受些罪。

。。。。。。

从清晨走到黄昏。再次回到堡子破败的门口时，洛十一撇了撇嘴。

身后的洛蓝浑身是土，衣服上沾满了草屑，右臂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耷拉着，这是他回程时攒足力气自杀般暴起袭击洛十一的代价，结果就是自杀和袭击都没有成功且搭上了自己的右胳膊。。。

堡子的人明显比昨日下午多了一些，死掉人们的尸体堆在外面远处，洛黑和洛喜带着几个人正在挖坑，草原上稀少的木柴堆在一旁。

人们震惊的看着洛十一和身后磕磕绊绊的洛蓝，内心的戏码估计能凑半部小说。

一路来到坍塌的院墙，洛裘仍然仰面躺在院里，下腹钉着短矛，身下流出的血迹已经变黑。不知是洛喜阻止了别人，还是根本没人愿意收尸。

返回堡子的人们远远的围过来，无人敢上前。洛十一牵着洛蓝走进院中，愣愣的盯住洛裘尸身。

人死气泄，老瘸子脸上密密麻麻的褶子都松开了。皮肤灰青，两眼微眯，眼珠下陷，毫无光泽，两只手指甲翻开露肉，手下的土地抓得稀烂。

看来被钉在地上之后很是折腾了一阵子才死。

洛十一收回目光，脸如木雕一般僵硬。

他回身解开洛蓝嘴上的皮索，然后不错眼神的看着这个人。

一天粒米未进，洛蓝已经脱力。他把嘴长到最大，舌头用力顶着嘴里的草团，努力了好几次终于吐了出来。他现在腿瘸，手断，眼瞎，但在解开束缚后，心里却腾起了求生的欲望。

他不想死，他才二十多岁，他有强壮的身体，他已经摸到宫级武人的门槛。。。

求生欲望愈加强烈，他不知洛十一在哪，就向着前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舌头还在麻木中便用含混的发音求到：“十一！！我该死啊！！是我害了裘叔，不过我当时只是想报复他，我也不知道裘叔最后会用火雷炸死恩和部的人啊”。

“裘叔不是我杀的，我从始至终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啊”。

“杀他的是兀力啊，你应该找他报仇啊”。

“十一！！我现在手也断了，眼也瞎了，你留我条命吧我不想死啊！”。。。

眼泪顺着两只吊眼的内眼角流了下来，混着脏土形成两道泥汤。

洛十一看着狼狈的洛蓝，面无表情的解下随身背囊，里面装着四五斤干肉，扔到了洛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