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个早晨,多少个黄昏,可以细数青春的岁月。田梦在二十六中已经度过近两年时光,她见过教学楼上的风起云涌,听过教室外倏忽而逝的淅沥雨声,追逐过操场上活力四射的灿烂骄阳。四季轮转,季季花开,他们在峥嵘岁月的静静守候中,渐渐褪去了脸上最后一抹稚嫩,悄然成长。
田梦打开抽屉,拿出自己曾经处心积虑找到的日记本。她已经很久没有写过日记,久到都记不清最后一次写日记到底是什么时候。遗留的习惯一旦失去了监督,她就难以维持。本想温习一下以前的心路历程,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她曾经精心设计的密码,到如今自己都打不开,只得无声无息地把日记本藏到抽屉最里面,作罢。
花市的高山,不似其他地方的山脉那样高耸奇绝。这里的山,一山连着一山,大山里面有小山,连绵起伏的样子好像碧海掀起的波澜,蜿蜒盘旋的山路一直延伸到林海深处。田梦刚来这里的时候,父亲告诉她,最早的时候这里还能看见成群的野猪,矫健神秘的豹子和能飞上树的鲜艳美丽的野鸡,但现在,它们都没了踪迹。
小时候的田梦喜欢和矿区的小伙伴沿着弯弯的公路,去到很远的地方。他们去看废弃的矿井口,感受从井底吹出的又湿又冷的井风。他们去爬成片成片的红心果林,坐在树上,用衣服擦掉果子上的灰,就能吃个饱,临走之前还能摘上一兜,直到他们在树上发现了和树叶一样颜色的小蛇,吓得落荒而逃,他们就再也没有爬过红心果树。他们去听那些守矿的老人讲那些在井底的传奇故事,老人说,老鼠是不能杀也不能赶的,在这里,老鼠是工人的朋友,曾经有人被困在井底,是老鼠送来的食物让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获救的可能,工人们还信菩萨,菩萨可以保佑工人们的平安,到了菩萨的生日,就是他们的节日。
长大的田梦找不到童年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了,他们已去往各地求学,她也丧失了探险精神。她常常沿着弯弯的山路散步,看着那些幼年的自己曾经攀爬过的悬崖和树木,惊叹于悬崖的陡峭和树枝的细弱还有那时自己的无知无畏。她常常看夕阳落山,夕阳的余晖穿梭在树干之间,好似层层金色的纱帐,树木的影子变得细长而优雅,金色的光影像是岁月谱写的童话。等到金红色的夕阳渐渐触着远山,她就会沿着山路缓缓而归,偶尔采摘一些长在路边的苍耳,拿在手里把玩,一颗颗粘在身上,又费劲地揪下来;或驻足观看盛开在路边呈喇叭状的巨大的白色曼陀罗花,这种全株有毒的植物可是蒙汗药和麻沸散的基源植物,轻轻触摸是可以的,采摘就毫无必要了。
西沉的夕阳带着荏苒时光,毫不留情又日复一日的慢慢消逝。
校园时光像一滴水,汇入奔腾的岁月长河。
大课间,田梦和班上的几个同学在主席台边的阶梯上晒着太阳,聊着新鲜出炉的八卦,听说语文老师离婚了,她的老公不爱她。
一个女同学说:“看她那个暴脾气,哪个男人会爱她。”
另一个女生马上附和:“就是就是,人长得刻薄,脾气还不好,谁受得了,我是男的,我也不要她,田梦你说是吧?”
田梦并不懂得什么爱不爱的,何况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语文老师,她只得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她老公。”
那个女生不依不饶:“有啥不知道,你就假如,假如你是男的,你会不会娶语文老师那样的女的?”
田梦看了看太阳,刺目的光让她一下子闭上了双眼,眼前有了汪洋般的红色,她缓缓说:“可我本就不是男的,没法假如啊。”
另一个女生说:“嗨,她语文好,她肯定喜欢语文老师。”
田梦的回答更让她们摸不着头脑:“我也说不上多喜欢啊。”
无聊的话题终是没有结论,她们开始打赌。
一个女生说:“我看章老师多半怀的男孩。”
另一个女生说:“我希望章老师生女孩,她养女孩很合适。”
田梦想了想,说:“我希望……”她一下子觉得这个话题和上个话题一样荒谬,因为她明确的知道,章老师生男生女并不取决于同学们的愿望,只得继续说:“都可以吧。”
一个女生很有把握的样子:“我妈很会看人生男生女的,她每次都猜中,我妈跟我说,肚子圆圆的就会生女孩,肚子尖尖的就会生男孩。”
另一个女生满脸困惑:“可是章老师肚子又大又圆啊。”
田梦问:“生双胞胎的肚子是什么形状?两个男孩,两个女孩,一男一女,每种情况肚子都不一样?”
那个女生支支吾吾:“嗯?……可是……可是一般都是一次生一个啊,生双胞胎的人很少吧……而且,我还是觉得章老师会生个男孩,不然我们打个赌,赌五块钱,来不来?”
另一个女孩说:“赌就赌,我赌是个女孩。”
田梦说:“我也觉得是个女孩。”她根本没把握,只得随口瞎说。
魏薇和杨清荷刚刚买了零食饮料,从小卖部那边手挽手地走了过来,魏薇喝着饮料,说:“田梦,你还在这儿呆着呢,你给骆时安的信被章老师捡到了,章老师在跟骆时安谈话呢。”
田梦一听,心想,不会吧。她皱着眉头:“怎么会被章老师捡到?”
杨清荷心不在焉地说:“掉了,章老师跟在身后就捡到了呗。”
田梦起身往教室走,说:“反正也快上课了,你们回教室不?”身边的同学也起身,一同回了教室。
田梦回到教室,临近上课,骆时安满脸通红地走了进来。田梦用疑惑的眼神质问骆时安,骆时安对着田梦摇摇头,笑着说:“没事。”骆时安说了没事,田梦就很安心。
接下来的课上,周老师宣布了两件事。一件事是运动会项目的填报在这周要完成,下下周如期举行;另一件事需要所有同学高度重视,本次期末考试后会重新分班,毕业班最好的班级会配备最优秀的老师。
校运会如约而至,同学们只要不上课,那心情就是愉悦的。整齐划一的班级入场,慷慨陈词的领导演讲,伴随着嘹亮的国歌,运动会开始了。迎风飘扬的彩旗,广播里运动会的专属音乐,喧闹的人群让操场像一锅沸水。
个人的项目都安排在前两天,集体的项目安排在最后一天。长跑项目刚开始二班都没有人愿意参加,其他项目二班报名的积极性也不高,但学校要求,每个班每个项目必须有人参加,体育委员实在没有办法,找谢思南协商解决二班同学校运会参与度不高的问题。
谢思南真够狠的,为了交上一份满意的运动会项目填报单,先给自己报了最不受待见的八百米和一千五百米,给所有的班委和课代表都安排项目,看着谢思南拿着项目填报单,随意的口吻,说:“田梦,要不你、我和覃知瑶一起参加八百米吧。”那神情,就像在点菜一样,根本不考虑其他人是不是想报,能不能跑得下来。
没等回答,谢思南大笔一挥,就在八百米和一千五百米那里先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说:“每个班委和课代表必须至少要有两个项目,我先报两个,其他同学看看报什么,没有人报的话,我就随便填了。”
田梦心想,也真够可以的,对别人跟对自己一样狠。
不过,卓有奇效,她刚说完,骆时安就开始拿过项目表,填了两个,他报了铅球和跳远。谢思南白了他一眼,十分不满,说:“你就知道挑不费事的报,合适吗?”说着,改了骆时安的项目,毫不客气地说:“给你报了八百米和两千米。”
骆时安张着大大的嘴巴,瞪着圆圆的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老谢,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谢思南才不管那么多,说:“你体力好,相信自己,你可以的,就这么定了,哦,再加个集体项目,四乘一百的男子接力吧。”
骆时安脸上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继而又十分痛苦,“我去!你可别再加了啊。”然后只剩无奈地摇头,一声长长的“哎~”,田梦感觉骆时安的心里应该在骂人。
谢思南十分淡定:“行。”
田梦见状,内心忐忑,说:“老谢,你是知道的,我跑步不行啊,拿不到名次,报个短跑一百米和跳高就行了吧。”
谢思南飞快地填在了项目表上,她一边填一边大声说:“行,重在参与哈,还有没有自己报的?没有的话我随机填写了哈。”
大家瞬间踊跃报名,毕竟自己选的项目一定好过班长随机填的项目,没过多久,项目表就填满了。体育委员给周老师交上了一份满意的项目表。
最先进行的是短跑项目,怎么说呢,田梦穿好编了号的红色小褂,按次序站到跑道上,做好准备起跑的姿势,枪声一响,嗖的一下就跑出去了,起跑很迅速,但跑得慢也是无济于事。田梦心想,虽无缘决赛,好歹不遭罪。
等田梦跑完了,她才看见武千山站在边上抱着双臂远远看着,见田梦看见他了,就挥动手臂,大吼:“田梦真棒!”
田梦自知自己在跑步这块是真不棒,就懒懒的挥手回应,“谢谢恭维!”
武千山跑到田梦身边,说:“你下午能不能来给我加油啊?我报了长跑。”
田梦瞥了一眼武千山,往上面一个操场走去,那里有她参加的下一个项目和班上其他同学的项目,可以一边做准备,一边观战。田梦正在思考,她动了动嘴唇,武千山先开口了:“你不用给我喊加油,你来看我跑就行了。”
田梦心想,反正下午也要观战的,多看一个,少看一个也没什么区别,就说:“行!”
武千山一下子发出“呜~呼~”的声音,然后高兴地跑开了,那背影真的很像大猩猩撒欢,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两手指着田梦:“说好了,一定来啊!”
田梦点点头,作了个“OK”的手势。
赛场上魏薇正比赛着跳绳,杨清荷作为通讯员,正在广播室念着她写给魏薇的加油稿,魏薇跳得都看不见绳子,也是令人震惊了,一气呵成,最后得了全校第一名。
邱允泽的标枪失利,短跑和何俊进了决赛,要休息一段时间。
张云舟跳远第二,平时在班上不怎么活跃的同学拿了跳远第一。
晁景逸看上去长得像铅球扔得好的样子,结果没拿到名次。
田梦的跳高拿了全校第三。班上好些平时不怎么活跃的同学,有的还拿到了不错的名次,让人眼前一亮,田梦暗自惊叹,也是真人不露相了。
下午的长跑,班上加油的同学很多。没办法,有的人只要出场,就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有的人只需要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响彻云霄,令人心激荡,运动员们涨红了脸,争先恐后地向胜利的终点冲去。
谢思南八百里拿了第二,虽然休息很久,但后面比的一千五百米没拿到名次。
男子组武千山拿了第二,骆时安拿了第三,第一名居然被一个低年级的同学拿了,他们决赛的样子还真有点谁都不服谁的意思。
运动会蛮有意思的,最后的四乘一百张云舟掉棒,让二班失了名次,下来一个劲跟参赛的同学道歉,“都怪我,都怪我”,骆时安,邱允泽,何俊都表示了谅解,他才停止了自责,最后四兄弟手搭着彼此的肩,在跑道上留下了珍贵的合照。
运动会最后的拔河比赛,二班的同学见对面的同学,把吨位最重的那个同学绑在了最后一位,大家纷纷拉着本没有上场的晁景逸上了场,也让他压轴,周老师安排着站位和口号,比赛的哨声一响,对面的同学就仿佛使出了开天辟地般的力量,红色的记号慢慢地向对面的班级移动,不管二班同学怎么用力,红色的记号并没有丝毫变化,继续向对面走去,最后,毫无悬念地输掉了比赛,大家一片唉声叹气,都说,“哎呀,晁景逸,都怪你长得不够重啊”,周围的人哄笑着,晁景逸红着脸,说,“我长得尽力了”。
运动会的闭幕式领导们情绪激昂地表扬着此次运动会中获得奖项荣誉最多的班级,二班虽没被表扬,没获得最高荣誉,但周老师也没说什么,同学们最不在意的就是闭幕式和领导们的演讲了。
获得名次的同学都有奖品,没获得名次的同学都有纪念品。那些没有参赛的同学看着满堆的奖品颁发,和成堆的纪念品摆在讲座上的时候,很后悔自己没有报名,精美的笔记本和各种有趣的文具,让同学们差点开抢。
有个同学毫不客气地上台挑选自己中意的文具,说“谢思南,我领这个了”
谢思南回敬一句,“你咋那么脸大,给我放下”。
那同学嬉笑着,说:“我也是为班级荣誉做过贡献的人,给个我喜欢的嘛。”
谢思南一脸不满,“你喜欢别人还喜欢呢”,那同学说“不管,我就喜欢这个,我领了哈”。说着拿着就往讲台下走,其他同学见状,都开始上讲台挑礼物。
谢思南大吼:“都不准动,给我下来。”然后大家又把东西放下,低着头,了无生趣地走了下来,谢思南抢回那个同学拿下去的奖品,顺便赠送给他一巴掌,她拿着获奖名单和项目填报表,把礼物按类分好,说,“奖品和纪念品按名单分好了的,发还是得按名单发,大家可以私下里换。”这才避免了一场混乱的事故。
有的同学换到了自己喜欢的奖品,有的没参赛人缘好的同学,也要到了纪念品,大多数的同学都没有换奖品。运动会最大的意义并不在于这些奖品纪念品,而是让平时在学习上展现机会不多的同学有了一个全新的舞台,发现他们原来那么厉害,不过,在那个年龄,同学们对奖品和纪念品还是格外在意的。当时的他们不会想到,也许在遥远的某天,无意间看到这些东西,会想起在赛场上出过的糗,流过的汗,得到的掌声呐喊声,一起拼搏的小伙伴,和当时自己在意的某个人。
英语课上,章老师提了一个巨难的问题,“Who wants to try?”,教室里可怕地安静着,她站在讲台上扫视教室,同学们都低着头,不敢动,更不敢和老师对视,大家心里都清楚,一抬头,一对视,自己会成为那个拯救其他同学的倒霉蛋,大家都在等待着,章老师说,“骆时安,You try”,骆时安站起来摇摇头,大家一看情况不妙,又重新低下头,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叫我。
章老师淡淡的一声,“田梦,Try”,田梦站起来,脑袋懵,本想来句“Sorry,I don't know.”还没等她张嘴,坐在后面的一位同学发出意味深长的“哦~”,随着,很多同学都一起意味深长的“哦~”,站着的两个人一下子明白了同学们的意思,两个人瞬间满脸通红,课堂气氛十分微妙,同学们肆无忌惮的“哦~”着,班级秩序在失控的边缘,站着的两个人不敢动,章老师大手一挥,“Sit down”。两个人齐刷刷地坐下来了,他们此刻多渴望地下有个洞能钻进去,不用忍受所有人的嘲弄。
田梦心想,这莫名其妙的发的哪门子疯。
直到章老师公布答案,同学们才慢慢安静下来,课堂渐渐恢复原有秩序。下课,章老师叫田梦上办公室,田梦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章老师走到转角停了下来。
章老师一手扶着大肚子,好像很吃力的样子,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此刻看上去十分不便,田梦顺手接过章老师的教具,章老师没有客套。
她看着田梦问:“你和骆时安是不是在耍朋友?”
田梦一下子脸红了,但面对章老师,她还是抬起头来,承认了,“是”。
章老师扶了扶快往下掉的眼镜,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个骆时安”。
田梦不知道说什么,就沉默着。
章老师语气柔和,说:“马上都要期末考了,这次考试很重要,并且接下来毕业年级的课程也是很紧凑,你成绩不错,是个好苗子,老师希望你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学习上。”
田梦已经预感到章老师接下来要说什么,低下头,不敢看她。
她继续着,“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大多数女孩子谈恋爱都会影响成绩的,男孩子倒没有关系,他们实在不行,还可以靠力气谋生,女孩子成绩不好,去不了更远的地方,没办法独立,只能早早嫁人,那就会有逛不完的菜市场和做不完的家务。像骆时安那样的男孩子,不会被恋爱影响,以后去到更好的学校,你要是没有和他考进一个学校,而他遇到更好的女孩,和你分了,你怎么办呢?当然,这个年龄对异性好奇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老师希望你能理智面对感情,你们的未来还有很多的变数,你也要学会等待,等自己更有能力去处理感情的时候,再谈感情,现在时间宝贵,正是很关键的时候,希望你能把精力都放在自我提升上,能明白吗?”
田梦点点头,“能明白”,章老师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句句不提分手,话里话外都在建议田梦分手。
“老师相信你能作出正确的选择,去吧。”章老师说着要自己拿过教具。
田梦说:“我帮您拿吧。”然后一路沉默着,一起走向章老师的办公室,田梦将东西放在办公桌上,说“章老师再见”,章老师扶着肚子,慢慢坐在椅子上,说“再见”,田梦飞快逃出办公室。
田梦内心有无数个疑问,她也并不知道怎么样的选择才称得上正确的选择,心里纷乱。
骆时安见田梦过来,递过小纸条,问田梦,“她是说我俩的事吧?”
田梦看着骆时安点点头,骆时安又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不要理她”。田梦看向骆时安,点点头。
夜深人静,月亮悄然隐去,整个世界陷入了深深的沉睡。田梦躺在床上,思考着章老师的话,思考着她和骆时安。她影响成绩了吗?一定要在一个学校才能在一起吗?他会变吗?……窗外的风吹得树林哗哗作响,细细听来,又似风在海面掀起的阵阵波涛。田梦心想,时间若能平静流淌,没有风浪,没有惊扰,该有多好。
晨风刚刚带走露珠,初醒的太阳凝望着楼房的顶端,橘黄色的光探过门窗,让整个教室都有了明媚的温暖。
一位妇女在课间时间突然出现在窗边,她轻轻贴近窗户,一手挡在额头边,试图撇开一点光线,晃了晃,又慢慢走开,来到了教室门前,她挨着门框,眼睛在教室里寻找着什么。红色的长袖针织上衣搭配黑色的大伞裙,把她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穿上黑色细高跟小皮鞋,拿上一个小手提包,让整个人多了一份精致又不显奢华,迷人的脸庞配上一头乌黑油亮的大波浪卷发,流露出成熟女性的时尚优雅,美丽脱俗。
田梦捣鼓着她手上突然写不出墨水的按动笔,轻轻甩着,快速在纸上滑动,她集中精力想让笔写得更顺滑一点。门边的身影站着久久未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头一瞬间,四目相对。那一刻田梦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就是在看着她。田梦看了一眼,回过神来,笔已经能流畅的出墨了。
坐在门边的同学,热心的问着:“请问您找谁?”
清丽的声音悠悠从口中发出:“不找谁,随便看看。”
骆时安带着愠怒的神色,从墙边探过身来,说:“妈!你干啥呀?!”
他红着脸站起身走到门边带着她妈往教室另一边走去。同学们都感慨,骆时安妈妈长得好年轻啊,说是他姐都有人信。谢思南说,其实骆时安眉眼像他妈妈,神似他爸。
骆时安回来,带着满脸的不高兴。
田梦歪着头等着骆时安的回应,见他老半天也没看向自己这边,便轻轻地咳一声以示提醒,骆时安只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刚睡醒的午后,田梦昏昏沉沉地不想动弹,带着一点疲倦,空气中涌动着一股闷热,预示着接下来将有一个毒辣的夏天。田梦看一看时间,离起床的铃声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但现在宿舍的门应该开了,本也没有了再睡下去的兴致,就轻轻地起床,带上自己的帆布小包,去门外洗了个冷水脸,抬起头来,感受着清新的空气和扑面而来的凉风,一瞬间便让人酣畅地清醒了。
宿舍前的橡皮树已经有整栋楼那么高,下垂的气生根像张牙舞爪的章鱼触手,或悬挂空中,或伸入地底,漏下来一些零零碎碎的阳光,树叶在微风中摇动,光斑在地上跳跃。
田梦从包里拿出掌上学习机,里面下载了许多音乐,她点开莫扎特的钢琴曲,带上耳机,挎着小包,蹑手蹑脚推开了宿舍下面的大门,又重新轻轻关上,这个点的校园,依然在午休,一派宁静。
太阳火辣辣地发着光,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走出宿舍,就是另一方天地。
她走向了小卖部旁边的奶茶店,点了一杯金桔柠檬,正好一杯奶茶的时间,就响起床铃声了,她正准备向教室走去。
“田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