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人心如海,深不可测,仅凭一二事端,难以断定其全貌。那崆峒二老之一的关通海关前辈,年轻时在战场上英勇无双,所向披靡,实乃一代豪杰。但他为人多情,家中妻妾成群,更曾有过逼死未嫁少女的传言。梅大哥,你说这样的人,又该如何评判其善恶呢?”
梅剑之对崆峒二老过往事迹盖无了解,这时闻言,惊异交加。
慕容离道:“若论心性,我倒觉得那于相甸最为良善。”她一路行来,细心观察五鬼之行止。全潭、谢龙与鲁丑对之呼喝不绝,尤其是谢龙,动辄便以手敲其头,而于相甸虽口出粗言,却从未真正动手伤人。当小师弟遭难之际,亦是于相甸率先挺身而出,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其心之善,可见一斑。
“阿离所言极是,人的性情,怎可单凭片刻之交便轻易论断?此等见识,我梅剑之倒是逊色了几分。”梅剑之暗暗忖道。
两人闲谈间,时光悄然流逝,梅剑之因前夜未曾合眼,此刻困意难挡,缓缓倚于树干之上,闭目养神,不久便沉沉睡去。
夜幕沉沉,万籁俱寂,林间被一层厚重的黑暗所笼罩,目不能视。偶尔有夜风拂过,带动树梢轻摇,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那鲁丑初时尚能勉强支撑,一双小眼半睁半合,试图捕捉四周动静,但此刻四周漆黑如墨,无边无际,心生胆惧。
身旁的四人早已熟睡,鼾声四起,此起彼伏,浑不觉身处险境。鲁丑心下又恼又怕,再不敢东瞧西望,侧过身子紧紧贴着于相甸,头蒙在里侧。
几人当中唯有慕容离未睡,鲁丑一番作态全然瞧在眼里,暗暗摇头,起身往深林里边去了。
林间雾气缭绕,视线模糊不清。慕容离不敢走得太远,行至十余丈便欲转身回返。倏地一声轻响自头顶掠过,慕容离警觉抬头,只见一团白影迅速闪过,只一瞬间,又没了身影。
“难道那五鬼便是被此吓破了胆?”慕容离心道。她足下发力,轻飘飘追上那白影,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向那白影背心一掷,白影“啊呀”一声,身形一歪,几乎跌落于地。
“庄主?”白影轻移莲步,凑近几步,细看眼前之人,忽地惊讶,脱口喊道。
这深林中的白影,非是旁人,正是庄中婢女青竹。青竹身姿轻盈,擅使摄人心魄之术,常有冒犯闯进山庄之人,被她迷惑,肝胆俱裂。那伏牛山五鬼,便是遇上了她,才频说林中不干净,无论如何也不愿深入,原因竟是此女。
慕容离点头示意,做了个噤声手势,忽地玩心大起,指了指那边兀自熟睡的五鬼。青竹立时会意,掩唇轻笑,“唰”地一声,又不见了身影。
但见青竹悠然自树梢飘落,轻拍五鬼,令其苏醒,随即隐于树后。五鬼尚在梦中,以为是同门戏弄,便嘟囔着翻个身,欲再入梦乡。唯独鲁丑,猛然惊醒,“腾”地坐起,连连推搡身旁于相甸,面色由紫转白,牙齿咯咯作响,急道:“别睡了、别睡了.....你看.....快看那边.....”
于相甸瞧他神情极是恐惧,顿时清醒,脑海中浮现前日所见女鬼之影。他顺着鲁丑所指,定睛望去,只见青竹白衣如雪,发丝凌乱,悬于对侧树干之上,随风轻摆。于相甸不禁惊呼一声,心胆俱裂。
一声呼喊,全潭、谢龙、郭有道,以及远处的梅剑之皆被惊醒。除了郭有道之外,其余三人皆是惊慌失措,口中哇哇大叫,随手抄起长鞭,向着眼前挥舞。
梅剑之不明所以,站起身来,只见几人挥鞭乱舞,心中大为不解。正欲上前制止,忽然抬头瞥见一道白影挂在树干之上,心中一凛:“难道林中真有鬼魅?”念头刚起,又觉那白影女子面熟,走近一瞧,原来是青竹装神弄鬼。梅剑之心思敏捷,曾在山庄见过她几面,虽非印象极深,此刻见了,倒也认得出来。但见她目光一转,朝自己眨了眨眼,立即会意,不禁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