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你总归是有所亏欠的。但我和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公司总不能交到别人手里吧?”
江返没说话,把手中的毛巾扔进水盆里,转身进了卫生间。
苏扶音虽无奈,可也没什么办法。这孩子太像她了,甚至比她还倔。
左思右想,她踩着高跟鞋来到卫生间门口,看着江返一遍遍的洗毛巾,没往她这里看一眼。
她小时候过惯了穷日子,自然是知道有多少苦在里面。所以和他爹结婚以后,很快就成立了一家属于她自己的公司,生下他以后也是片刻不敢马虎,就是怕哪天离婚了,她给不了儿子一个好的生活。
她一定要有钱,有了钱才能有想要的一切。
然而她却也对家庭疏忽了太多。江庭浪子本性她知道,三年都不一定能回来看一次江返。她当年凭着貌美和心思嫁给了他,自是不会奢求他能对自己专一。
江返的名字是她对江庭唯一的希冀。
她想让江庭能多来看看江返,毕竟这是他们的儿子。
苏扶音叹了口气,看向江返背影时目光带了几分恳切。
“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不为公司着想,那你至少要为自己或者你未来的女朋友想想吧?你想学医,可以,大学毕业后就来继承公司,还有威尔森帮着你打理,公司很多元老都信得过,你也能更好的陪着她,自己还能轻松点。”
江返本来没什么反应,可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时眼神明显有了些光彩。他搓洗毛巾的手顿了顿,又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苏扶音注意到了他那一瞬的变化,又趁热打铁的劝了几句。
其实江返想学医倒也不是为了当医生或搞研究什么的,他只是想在以后,沈知生病的时候,他能照顾好她,不用“病急乱投医”。
“我会考虑。”
在苏扶音说了不知多少话后,江返对她回上这么一句。
苏扶音可算是松了口气,没再打扰他。
江返洗完后将毛巾拿到阳台那边晾好。他忽而想起,沈知最近没怎么找他聊天,他记得她之前有好多话的。
江返没再多想,翻出手机里一张两人的合照。
这张照片是在市中心的一座公园里拍的。
江返记得很清楚,这张是十二月二号,也就是他参加竞赛那天拍的。两人确定关系后,沈知说想纪念一下,便让他带自己去别的地方玩,再拍个照。
看着照片上笑容甜美的女孩,他也不禁扬了扬唇角。
沈知却笑不出来,她这几天因为凑钱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到期限的最后三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江返说了。那种极度的不安与恐惧感几乎要将她吞噬。在这种恐慌下,她决定提前为江返留下一些东西。
虽然这有点杞人忧天的样子,但以防万一,她总觉得必须留下点什么。
在还钱的倒数第二天晚上,讨债的其中一个人过来跑腿,负责告诉他们在哪交钱。那人来的时候家里只有沈知一个人,她战战兢兢的应了之后,在当晚立即就告诉了沈青。
他倒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听完就回房间去了。
交钱前夕,江返仍未回来。
沈知心中的不安感愈来愈强烈,所幸江返的钥匙还留在老地方,她还可以去他家里,为他留下点什么。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她想对他说的话,尽数写在一张空白的A4纸上,以信的形式。
她字斟句酌,写了许久,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幸好信已完成,她想了一会儿,决定将它放在一个江返会知道的地方。
沈知回到家里,将早已收拾好的小行李箱拎出来,里面装的全是钱,大概有十五、六万。她和沈良已经尽量凑了,沈青倒是没给什么钱,而且
再加上他那副不屑的样子……
算了。
沈知拉着行李箱,在温暖的日光下,动身去了交钱地点——距离小区两公里的一座废弃实验楼。
她是走着过去的,因为打车还要花钱,能省则省。沈良本来说要跟她一起去,但他年纪大了,沈知怕到时候有什么不测,硬生生将他劝了回去。
等到实验楼的时候,沈知才将手机上的导航关掉。这个地方很久没人来了,铁锈门半掩着,两边的红墙上爬满藤蔓。眼前的这栋废弃大楼看起来阴森森的,在日光下才生出几分暖意。
但这通体的深灰色实在让人舒服不起来。
沈知忍着恐惧与不安,轻轻推开门。
水泥地上落叶遍布,风一吹便共同起了旋儿,连带着积了许久的尘土。
路两旁的树光秃秃的,枝干上空无一物,鸟雀也不在此停留。冷风一吹,沈知不禁瑟缩了一下,裹紧身上的外套。她的手已经被风吹得冰凉,指尖泛着极深的粉,胜过春日桃花。
拖着沉重的步伐,沈知顶着一路寒风走进实验楼。大厅里空无一人,周围寂静得落针可闻。
外面的光线已经比来时弱了很多,天气不甚明朗,看起来又要下雪。
她又看了看四周,确实符合废弃实验楼的设定,应该没来错,但附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讨债的人不可能不要这些钱。
正当她低头沉思时,楼上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