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莫樟发出痛苦的呻吟,脸上汇聚的泥土越来越多,不断流入他的口中,强大的人觉使他清晰地感知着这些泥土的动向。
泥土从咽喉进入了身体,莫樟觉得自己像一个刚从地里爬出来的死尸,眼睛和嘴均被泥土塞着,只能通过鼻子吸气和呼气。
不知多久后,他那被烂泥包裹的右手缓缓抬起,可以看到,手臂上纵横的经脉凸出至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并且呈现为诡异的黑色,像是中了某种奇毒。
事实上,莫樟对抬起的手臂依旧没有知觉,是那怪异的泥土在控制着左手。
此时撕扯着莫樟嘴角的母亲似乎因无法侵蚀他的意识而恼怒。她空洞眼眶中原本漆黑一片,忽然出现了极小的白点,白点渐渐变大,幻化成一只手的模样。
眼眶中的手纤细柔嫩且苍白至极,手指轻盈地舞动着,仿佛要将看见之人拉入其中。
但莫樟的眼睛被奇怪的烂泥堵住,在人觉的感知下,像是有一层屏障隔绝了一切魅惑。
莫樟的手已经抬至脸颊附近,大团的烂泥上黏着一张薄薄的纸。
在体内泥土的控制下,手臂向母亲的脸颊靠近,一把覆在她的面皮上。
母亲苍白的脸上顿时化为惊恐的表情,五官在一瞬间扭曲皱缩。
接着莫樟感到一阵轻松,嘴角不再被撕扯,松弛的皮肉有些酸痛。
他惊异地发现,母亲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一点恐怖气息都没有留存。
怎么回事?
是被我的手触碰的原因?
还是手上包裹的烂泥?
先前她把手指塞入我的眼睛,因碰到烂泥而缩回,所以这烂泥可以压制她么。
可这些泥土既然有活动能力,为什么还要借我的手来触碰,它明明可以直接流过去。
莫樟的眼睛依旧被一部分泥土堵塞,只能依靠人觉来观察。
好在恐怖消失后,他的身体不再被禁锢,能够自由活动。
莫樟举起左手,被包裹的手掌没有知觉,但烂泥上的这张奇怪的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起先前从仓库出来时自己的脸上似乎被按了一下,莫樟略微沉思,想起了杨斌。
这东西是杨斌的。
对了,出了仓库后厨师就不见了,他是靠这张纸做到的?
如果真是这样,这东西能让恐怖消失,更别说活人了。
莫樟一阵后怕,自己差点死在一个陌生的幸存者手上。这样的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毕竟恐怖降临,新的规则出现,旧秩序早已无法约束人欲,自己必须对一切活的东西保持警惕。
这次运气好,这张纸被烂泥挡住,没有接触到自己,但想要活下去靠运气可不够。
黏住这张纸的烂泥在他手上此时像是失去了活性,这东西确实不一般。
推测出这张纸的危险性,莫樟便没有想着把它拿下来,毕竟这烂泥也让他尝过了苦头,两者既然能暂时相安无事那就不用过多理会了。
摆脱危险的莫樟第一时间想到了弟弟莫桐。
也许是胳膊上血线的缘故,人觉可以大致感知到活人独特的气息。
但走散后莫樟就失去了对弟弟的感知,尽管恐怖已经消失,他仍然察觉不到一点气息。
“小桐——小桐——”
莫樟试着呼喊弟弟,无力的声音逐渐在黑暗中失联,回音被无尽的担忧淹没。
空荡的餐馆里,莫樟近乎绝望,父母被恐怖侵蚀,唯一的弟弟不幸失踪,就连自己也变成了不认不鬼的样子。
先前控制他身体的烂泥再次聚集到他的眼中,将眼眶堵塞,让莫樟无泪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