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就能尝到它的味道。
虽然看不见,但有了前几次被追杀经验,莫樟知道,声音的出现只是预告,接下来还有大约一天的时间供他们行动。
如果不转移阵地,一天之内,那颗糜烂的人头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莫樟深知超市外也并不安全,只能安慰弟弟睡过今晚,天一亮就离开。
为了不被那麻雀盯上,他们要从超市后门离开,有建筑物的隔着,他们可以猫着腰走远。二人正欲动身,躺在地上的大叔一手撑着坐了起来,冷不丁开口道:“你真以为自己能躲过那雀儿?”
“那雀儿找人可不止靠眼睛。”
莫樟身形一滞,他知道这样很冒险,但为了生存别无他法,他们必须赌。
“想必你也知道,恐怖这东西杀不死。我们有规则眷顾才勉强有生存的资格,不过规则可不止我们有。”
“你的意思是恐怖也有它们的规则?”莫樟听到大叔口中他不曾知晓的信息,有些意动。
大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错,但当然不是我们脑子里的东西,不同的恐怖所遵守的规则也不同。像那雀儿,它只会盯着你的眼珠子,要想不被盯上也很简单,把眼睛遮住就行了。”
大叔说完扔过来两副墨镜。
“可你刚才说它找人不止靠眼睛。”
“嗯,你应该发现了,肉躯强化中的人觉一项能让你感知恐怖的气息。同样,恐怖也有人觉,或者说类似人觉的能力,能感知到你的存在,仅此而已。”
“那为什么我们在这里没有被盯上?”
“首先,人觉有强弱,较弱的人觉是无法穿透物体的,这个你可以自己感受。另外,你的人觉可以感知到百米以外的恐怖吗?”大叔反问道。
莫樟明白了,人觉也是有强弱和范围限制的,就像他自己,现在最多可以感知到周遭十米处恐怖的气息,并且离得越远感知越弱。
莫樟对大叔的话若有所思,很想知道大叔是怎么了解到这些的,但看到他伸了个懒腰躺下去也就没有开口。
莫樟和莫桐戴上墨镜从后门离开后,大叔躺在地上喃喃道:“原来也是个普通娃儿......”
他没有告诉莫樟的是,这些恐怖所遵守的规则将会被定义为另一个名字——文化。
……
为了摆脱毫无意义的生活,人们想出“把每天当作生命最后一天”这种话。以前没人这么做,因为知道是假的,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它成真了,只不过这么做的目的已经改变,早已没有人顾得上去研究意义、真谛之类的东西。
他们要活着。
这消耗了大部分的精力,剩下的都用来害怕和忧郁了。
死亡和消极堆积的城市里,两个小小的身影穿行在死气沉沉的建筑中,带着与这座城市相比可以忽略不计的希望,或者说,祈望。
带着莫桐离开超市后,莫樟沿着建筑边缘移动,他们放轻脚步,尽可能避免以任何形式引来恐怖。
路边和两双脚一同踩在积水里的四角遮阳蓬早已失去了功效,破烂的红色篷布不再鲜艳,被锈迹攀附的金属支架歪歪扭扭地撑在坑洼里,从空中俯视整片区域,就像荒芜墓碑间长出一朵穿了脏衣的红花。
忽的,
一声嘶哑的鸣叫传来,像是乌鸦。
莫樟立马停住脚步,他知道,这干涩诡异的声音是那麻雀发出来的,它要来了。
果然,没多久,一只大鸟出现在二人头顶,盘旋着。
莫樟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这麻雀不过吃了两个眼珠,竟然变得和鹰隼一样大,难以置信,恐怖成长速度这么快么,还是说那男人的眼珠是什么大补的东西,居然让这麻雀跟打了生长激素似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打了畸形的生长激素,毕竟这只大鸟的头部已经完全看不出麻雀的样子了,原本小小的喙变得细长且质感坚硬,他相信这东西完全能像嗑瓜子一样把人的骨头压碎。
更诡异的是大鸟的眼睛,从原来的溜圆变成了花生状,像部分连接的两个椭圆。形状怪异的眼睛外圈还有一层小眼睛包裹着,先后不一地眨着,很难让人不犯起密集恐惧症,比苍蝇的复眼更令人恶心。
戴着墨镜的莫樟和弟弟立马低头,大麻雀就在他们头顶,眼珠异常灵活地转动。
大约过了两分钟,大麻雀振翅离开,看来大叔没有骗他,这“麻雀”在没有见到二人的眼睛后果然不再逗留。莫樟松了一口气,开始带着莫桐快速移动。
他们要去昌禾饭店,这是他们父母开的小餐馆。莫樟父母的文化程度不高,两人仅靠这家小餐馆供他们兄弟二人上学。没想到在这个莫樟高考结束的暑假,世界变成了恐怖的寄居所,分离成了常态。
马路上的汽车横七竖八,被撞瘪的前盖留着积水,偶尔有几片树叶漂浮。驾驶室里要么是尸体要么空无一人,想必是恐怖降临时逃走或已经死尽。
腐肉的味道被雨水冲得很淡,连被当作食物的资格都没有,或许过不了多久,就没有人能分清这味道是活人还是死人的了,就像分不清恐惧和绝望一样。
莫樟忽然看见一辆白色轿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不恰当的刹车让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巨大声响,好几次因躲避不及时而撞到路上的废弃车辆。
即使隔着上百米,莫樟也能清楚地看到开车的是一名女性,二十五岁上下,脸上满是惊恐,她似乎不太会开车。
是幸存者。
不过她似乎在逃离什么东西,难道是惹上恐怖了?
莫樟不想牵连上任何危险,可好巧不巧那女人也看见了莫樟二人,竟调转方向向他们驶来,女人脸上带着急切,方向盘打的更加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