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压下了殖生与我加深融合进入二段态的神经信号,然后地看到了杨冥在遇路障之后无视它一下子闯入了危楼——危楼是老刘曾蹲点的那座,路障是刘晓斌放的,我猜对了。
那危楼实际上是塌了一角的一座立体停车场,高十层,已经有超过七十年的历史,是杨冥常去的地点,老刘跟踪他时确认了。
环道,加速,飞跨栏……杨冥以娴熟的姿态攀上一层,没人能追得上加速,飞跃,跨栏……杨冥以娴熟的姿态又攀上一层,没人能追得上他,他打算凭此把我们引上楼。
“不要停车,继续直行。”我轻闭一只眼,向沈依然下令,耳中渐渐起了嗡鸣声。
“可是······”沈依然犹豫一下,踩了刹车,最终还是把手按在了门把上——只要轻轻一拉,开门,嫌疑人已经被堵截在了楼上,无论怎么看都插翅难飞,此举如瓮中捉鳖,简直易如反掌——至少看来如此。
但要我说,凡事不能看来,因为意志不决定胜负,只有智力,才是衡量的唯一标准——这是我第二次说了。
“不要下车,”我斩钉截铁道,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恼怒,甚至于是冷漠,“如果你的共生体毒性达到了至少A级,而且可以由空气传播的话,我想你至少会知道在空气中留下白毒伞的孢子吧。”
我看到她的手缩回来了,就像被烙铁烫伤了一般,我远远看到她的神色——受惊、自责、慌乱,我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些,但我不后悔:老韩已经下了线,我不能让其它人冒相同的风险。
“你继续向前开,前方路口左转,然后在高架正下方停留片刻。”我努力让自己的口吻和缓些,却不料依旧略显僵硬,希望她能原谅我的粗鲁吧。
突然觉得风吹到心头有些冷,我再退一步,背靠塔上的突起,继续我的任务:
车轮再度腾跃而起,杨冥早已到了顶层。前方是坍圮了的一角,更前方是几座平整的楼顶。杨冥停顿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猝然加速——
我看见电光石火之间,车轮的辐条摇曳了一下消失,黑色的捷安特一甩它光洁的马鬓,带着骑手冲锋向五十米的高崖;我看见捷安特抬起自己的前轮,一颠、一起、一跃、一奋力,后轮辗在斜置的一窄条木板上,压弯、上弹,就这么腾空而起;我看见八米的间距尚且不如那檀溪,刘皇叔只需一跃马,而杨冥更是只需一颠车,后轮下压,平稳飞跃,双轮落地。
精彩!这一次的助跑道更长而楼间距更短,所以杨冥更轻松地飞跃了又一座、又一座——他在楼顶骑车以跑酷/街攀的姿态,很快便到了最后一座,前方是立交桥,他马上就要在这里摆脱沈依然了。
但变故总是更快且先来——
第三步兵五进一!刘晓斌一脚踢开楼顶的门,一闪身出现在了这里。
戴着防毒面具,手执警用防暴棍,刘晓斌的出现让杨冥大吃一惊。
这一瞬间的失神是致命的。待杨!回过神来时,刘晓斌已经侧移一步,给了他一记闷棍。
广阔而灰白的楼顶在一刹那间竟显得如此狭小。
杨冥一咬牙,脖子一偏,棍子狠狠砸在了他肩上。车轮同时一起,刘晓斌为了躲避后辙一步,杨冥趁机再度一蹬加速腾跃上高架。
这一次杨冥的姿态却有些勉强,空中车把歪了一下,落地时居然摔倒在地。
这下他又摆脱一个。他虽疼痛,但松一口气。然而——
第四步炮八平四——无需我多言,早就恭候多时了的周牧一拧车钥匙,车头灯一闪,照得杨冥睁不开眼,顾不上跌破了的膝盖,艰难地支起自行车就要继续奔逃。
我看得出杨冥已经慌不择路了。这条玄武路高架桥早在行动之前就被我们封锁。沈依然在高架下停了下来,但引擎仍保持空转——很好,头脑依旧清醒,看来她没有因为先前的事受太大影响,不过我想我依旧欠她一个道歉。
但现在绝不是时候。或许明天,我想她那时应该已经恢复了,就在任务之前给她赔个不是吧。
我看见杨冥扶起了车,一跨一迈试图与周牧拉开距离。周牧则稳稳地掌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追在后面,一直上了向下并回北源街向南的辅路。
“不要太快,老刘那里还堵着车呢。”我告诉周牧,然后转向沈依然,“沈依然你现在可以前行左转了。”
“都听你的。”沈依然平静地说,但我还是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疏远——才拉近的关系,我不料又给它添了一丝裂纹;我苦笑一下,知道明天必须好好弥补一下敏感的沈大小姐了。
环形辅路足足绕了270°。杨冥被周牧追赶着,中途居然还加速了一次。我瞪大眼,看见杨冥跌破了的膝盖上覆盖着一块菌斑,明白了他也有,虽不及我的,快速自愈能力——这样就好办多了,我给老刘发了条微信。
第五步马三回二——沈依然左转与周牧一左一右夹击向杨冥。车水马龙,在毫无遮阻的道路上全成了背景。我感受到体温又升高了一小截,寒冷的高空让我自以为是正在淬火的烙铁,耳边于是真的传来了嘶嘶声,与凛冽的风哮相互呼应。
这几人全都兜了一大圈。尤其是杨冥,在温泉路路口果然没有选择右拐前往他的另一个街攀点公园。大概一是因为他的处境已经让他慌不择路,二是因为我让刘晓斌在危楼楼顶现身确实起到了对他的震慑作用,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所以不妨进行第六步:
绝杀!车四平二——过了温泉路路口便是槐阴路,而老刘在那里也早就备好了大礼。“撞上去,再给你五百,修车钱另付。”老刘对司机的激励传到了公用频道里,简单粗暴,但正合我意。
这个路口现在东西向是绿灯,沈依然和周牧都不得不刹车停下。但杨冥却不知前面是什么,看着还不算密的车流,心一横,铤而走险地又加了速。
所以……
轰嚓,砰,鸣笛,呻吟……我虽在两千米开外,但脑海中仍出现了这些声音。
“收工。”大约过了一分钟,我看到沈依然、周牧、老刘都围在了躺在地上挣扎不起的杨冥旁,听到了三个人的声音杂在了一起说。
我笑一笑,这一记或许比“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记得明天与113队的合作,‘关卡’上见面就行。”末了,半小时后,周牧开车接上从塔上爬下来的我,老刘说。
“当然。”我回复,看了眼旁边老老实实陷入自闭的杨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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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续):
那男子邪魅一笑,打开手上提着的手提箱,将满箱黑色流体倾倒向李凯。李凯一下子抽出捷克产的蝎式,毫不犹豫地开火,但那团流体好似有生命一般扑了上来,把子弹和枪一并吞了下去——该死,它顺着麒麟臂爬上来了。
李凯打开车门想跳下车去,但一切发生地太快、太快,以致于李凯连惨叫也没发出一声就被吞没了,一下子摔到齐踝深的积水中。
“格拉西莫夫”在一旁冷眼看着黑色的流体蠕动着、收缩着,最终一点点全渗入了李凯的皮肤内——天呐,不知这个面朝下泡在浊水中的两米三高的壮硕男人还是不是刚才的一米九高的李凯,全身的肌肉膨胀到了之前的两倍有余,唯有那条更加黝黑的鹿其麟臂才能昭示其主人的身份。
“格拉西莫夫”从衣袋摸出一朵蘑菇,蹲下,栽到李凯头上,摸了摸李凯的后脑勺,“你会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回去,参加十几天后的拍卖会。记得要大放异彩。”说罢,他凭蛛脚一跃,几秒钟内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