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健康指数98.2%,菌落生态指数487.9%,康复度优良,恭喜康复,五级勘察员,李舜生。“
休疗室的舱门终于打开了,耳边传来略些矫揉的电子合成音,同时刺激性的酒精蒸汽弥散到了我的脸上。
一个黑塔般的汉子,正搓着手等我出来。我认出了他,是我的队长刘勇义,所以我说:“这么说我,是升官了。”
他嘿然一笑,“从四级升到五级罢了。“他继续搓着手,从衣兜里掏出了我升职后的授权卡,一面递给我,一面说,“不过倒是给你配了一个实习生,姓沈,正在替你完成有关算夺者的后续任务。“这里指的是我昨天新发现的菌种2997号,后来追加的编号与名称。
“这么快。“我惊奇道,一方面是惊讶于自己才入职两年就已混成了资深者,有了三级以下的副手;另一方面是唏嘘,小队七人恒定不变没有例外,一人的加入同时必然意味着另一人的退出。
刘勇义果然压低了声音:“是老韩。自从上次深入巢穴以来,他被针对性的抗生素感染,伤势总不见好。人虽没有大碍,但菌落生态指数总超不过40%,任吴铭使出浑身懈数也不行——你也知道,不达到80%是没法出任务的——,老韩大概是废了。上面把他转到后勤,他已经去报到了。“
老韩任职比我长了十年多,是七级的资深者,论资历不比同级的刘勇义差多少,十七个月前我还是老韩手下的实习生,他为人敦厚,我很欢喜他。
听到这个消息我未免有些感慨。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呵,自我记事以来你的菌落生态指数就没低于过200%,经手过的任务都快有我的一半了。“刘勇义拉着我离开了我躺了一天的康复区、转身向北站的食堂。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刚离开无烟区就为自己点了一根,带着我从连廊,,吞云吐雾着漫步。
透过连廊嵌得紧密的窗户,我可以清晰地望见地表斑驳的地衣。连绵的菌毯覆盖了整个一百三十三域,而我任职的北站支局坐落于中心。更远方,冻土消融之处,那是“大泄露“的残余,分布有复数的巢穴,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2031年10月16日,那是来自南极的一处冻土解封之时,“大泄露“同时开始。
上百种病原体随海水浸出,在几日中传播了遍及世界的疫情。所有人疲于奔命,所有人辛劳于此。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所有病原体中最无害也是最危险的一类,便是盖娅——克莱茵之母,母体病毒,所有菌株的克莱茵基因都来源于它。10月底,金黄色葡萄球菌率先攫取了盖娅的克莱茵基因完成转化,以一场绝无仅有的疫情覆灭了南亚的10亿人——从感染到致死,只需一个小时。11月初,亚马逊雨林的深处,绿僵菌变成了绞杀者,漫延扩散掌控了整片雨林,无数生物室息而亡。12月,巢穴于世界各地涌现,以百菌交合的共生态,向人尖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人类难以招架、节节败退,只在一个月内丧失了一半的疆土。巢穴趁机产生了适应性的病菌,侵占了大片的土地。恼羞成怒的人类向它们发射了核弹,但核辐射却使得克莱茵基因突变得变本加厉——危险种因此而更加强大,无数人被感染寄生丧命,整个人类世界一片悲观。
直到2032年1月4日世界上出现了第一批共生者。他们是偶然的结果,当时并没有基因配适的技术,他们只是幸运地被合适的菌种感染罢了。在当时三位先行者——北美的约瑟夫·威尔逊、欧洲的弗里德里希·傅立叶、中国的郑夫之——的组织下,形成了三个国家生化战略安全总局。他们组织周边的共生者向危险种发起反攻,制定了沿用至今的卫生安全标准,陆续搏回了五分之一的疆土。
全人类因此看到了希望。于是国家生化战略安全总局一跃成为权力不亚政府的超级部门,尚未覆灭的国家纷纷组织共生者,形成了遍及全球的连锁网络。
这个体制至今仍在发展,而我荣幸加入其中为之效力。
“殖生进化得很成功,摄取掠夺者的克莱茵基因后,它的各数值没有浮动,仅在神经节方面强化,今后将更智能,如今可控已是A+级了。“刘勇义一口烟雾将我的思绪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