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二年(公元1041年)二月。
西夏元昊再次率领十万大军大举南下攻宋,把主力埋伏在好水川口,另一部分攻打怀远(今宁夏西吉东部),声称要攻打渭州(今甘肃平凉),诱宋军深入。
但由于当时宋朝有足智多谋的范仲淹在,所以西夏军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韩琦不听范仲淹劝阻,固执己见,派环庆副都署任福率军五万余人,自镇戎军(今宁夏固原)抵羊隆城(今宁夏固原西南部),出夏之后,伺机破西夏,殊不知西夏伏兵正等着他们。
任福率军到达怀远城,正遇上镇戎军西路巡检常鼎与西夏军队战于张义堡南,杀死几千西夏军队,西夏也不断增援。
任福军赶到当地支援,于是夏军佯败,任福中计,随尾追击。
宋军由于长途追击,粮草不继,人困马乏,已是十分疲惫。追至好水川,遇元昊的西夏军队主力伏击,宋军战败,任福等大将战死,几乎全军覆灭。
好水川之战,大宋再度失败赵祯闻知后震怒,贬韩琦、范仲淹。
范仲淹等人被贬谪以后,西夏又开始商议攻宋大计。
庆历二年(公元1042年)。
李元昊谋臣张元向夏王李元昊献计。
张元认为,宋朝的精兵良将全部都聚集在宋夏边境地区,而宋朝关中地区的军事力量却十分薄弱,如果西夏大军牵制宋朝边境地区的军队,使宋朝无暇估计关中地区,然后即可派一支劲旅乘机直捣关中平原,攻占长安(西安)。
李元昊采纳了张元的建议,派遣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大规模进攻宋朝。
一路从刘燔堡(今宁夏隆德)出击,一路从彭阳城(今宁夏固原彭阳县)出发向渭州(甘肃平凉)发动攻击。
宋将王沿闻知急忙派葛怀敏等人率军增援刘燔堡,宋军在定川寨(今宁夏固原西北部)陷入西夏军队的重围,宋军大败,葛怀敏等十五员将领战死,宋军九千余人近全军覆灭。
但西夏另一路遇到宋朝原州(今宁夏固原)知州景泰的顽强阻击,西夏士兵全军覆灭。夏王李元昊直捣关中的美梦就此破灭。
宋与夏之间发生了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等三次大规模战役,都以宋军失败而告终。
虽宋在屡败之余扬言要重整决战,但实际上想与西夏握手言和。
西夏虽屡胜但均系惨胜,但所掠夺所获却抵偿不住战争中的消耗,与先前依照和约及通过宋夏民间贸易所的的物资相比,实在是得不偿失。
此外,由于西夏元昊好大喜功,四处征战,国库空空如也、民间贸易中断后,西夏粮布上涨,百姓十分困苦,四处怨声载道以及西夏与辽出现矛盾等各种原因,使西夏不得不与宋和谈。
因此,天授礼法延祚五年(公元1042年)六月。
耶律宗真见宋廷损兵折将连败于夏李元昊,也有了坐收渔翁心思,收回关南十县之地指日可待。
元昊派遣西夏皇族李文贵前往宋朝京城东京议和,赵祯示愿意接受西夏之和议,并将和谈的全权交给太师庞籍。
双方自第二年开始进行正式和谈。
大辽出兵伐宋?
耶律宗真显然没有耶律隆绪那种想干就干的气魄,而是想到了心里却没有底。于是,就又让朝臣们商议此事。
时任北院枢密使萧孝穆提出反对意见:“先是,太祖数南伐竟无功,嗣圣皇帝灭唐、立石晋,后以石重贵叛,南引兵,长趋入汴,而銮驾初还,南人遽往攻,自是南北连兵不绝。先帝与宋人盟,百姓才得以安乐,从此南北修好,无有攸。今国之比于前,虽富强而多有勋行之臣、将帅,多疾病而卒。且宋人无罪,无故而南伐,理亏在我方。况胜败未可知,愿陛下深思之!”
萧孝穆的话可谓是良言,有条有理,切中问题的要害。
可南院枢密使萧孝惠,却和其兄长萧孝穆所见不同,而且更善于察言观色、迎合上级的臣子,见耶律宗真南伐主意已定,就迎合说:“宋军西征多,士气低落,百姓疲困,如果陛下能够亲自率领六军南伐,那么胜利是一定的。”
朝廷中的诸多大臣,也都看出耶律宗真的心思,乐得趋附,举手赞成出兵索地。
耶律宗真见诸大臣都赞成出兵索地,于是,就下令诸道,调集兵马于南京,以萧孝惠和耶律重元为统帅,准备南伐。
萧孝穆因为反对出兵索地,被调任南院枢密使;萧孝惠因为赞成出兵索地,调任北院枢密使。萧孝穆请求告老,耶律宗真没有答应。
调集兵马的命令下达后,耶律宗真心里又有些吃不准,便又来到张俭家里,商量此事。
张俭已经八十多岁,退休在家赋闲,向耶律宗真分析了出兵南伐的利弊,建议其不用出兵,只要派一使者前往南朝,即可达到索地的目的。
耶律宗真还真就听从了张俭的建议,放弃了出兵南伐的想法,改派使者前往宋朝,交涉关南十县地。
正月,耶律宗真派刘六符、萧特末前往宋都汴京,就晋阳(今山西太原)关南十县、宋出兵伐西夏、宋在边境修筑河渠等事宜进行交涉。
刘六府和萧特末没等动身,宋廷就已经通过在辽廷的间谍探得了辽廷索地之事,并得到了耶律宗真写给赵祯书信的底稿,对辽廷索地有了心理准备,赵祯虽然对辽廷索地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得知辽使就要进人宋境后,还是食不甘味,心里很是没底
北宋共历九位皇帝赵桢是北宋的第四位皇帝。也是北宋第一位被摄政的皇帝,同时,也是中国历史上“狸猫换太子”传说的主角。得到耶律宗真派使前来索要关南十县地的消息后,硬着头皮召集群臣,挑选可以出使大辽的人选。可宋廷群臣大多害怕到大辽去,没有一个主动请缨的。
最后,宰相吕夷简推荐富弼可胜任此职。
富弼是北宋时期著名宰相,曾在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当过宰相亦曾参与范仲淹的庆历改革,也曾多次出使大辽。他接到赵祯让其出使辽国的诏令后,勇敢地接下了任务。
赵祯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任命富弼为接伴使前往雄州迎接辽使,维州(今河北雄县)是宋属边境城市,也是宋廷接待和礼送辽使的驿站。富粥来到雄州时.辽使还没有到又等待多日,刘六符和萧特末才到达雄州。
萧特末,是国舅大父房之后,即萧革的叔叔,很有才干,耶律隆绪朝后期出仕。历任安东军节度使、左祗候郎君班详稳左夷离毕:耶律宗真朝累迁官至南院宣徽使。
萧特末自恃是大国使臣想摆一摆大国使臣的架子,便在宋中使宜读赵祯慰劳信时.假装脚有病,不肯下拜
富弼早已看出了萧特末的用意.便对他说道:“我以前出使贵国时,因病躺于车中。听说有君命,便立即离车下拜。如今中使到了,而你却不下拜,这是什么礼节?“
萧特末闻听此言,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便让人搀扶着下车,参拜了宋中使。
刘六符、萧特末等辽使在富弼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宋都汴京,向宋廷递交了以大辽国皇帝耶律宗真名义写给赵祯赵祯的一封信,大致意思是:关南十县地是石收瑭割给我朝的,柴荣逞一时之狂谋,把十县地抢了去,人神共为愤怒,因而柴氏社庙才不能延续南朝建立之初,便与北朝保持着良好关系,南北结为友好邻邦。太宗攻取北汉后,以无名之师进犯燕蓟,我朝紧急抵御,才使南朝退兵,从面导致南北连年战争。两朝自建立和约(澶渊之盟)以来,每年都互派使臣往来,关系一直很好。
但是,由于有关南十县地问题的存在,我朝每天都在防备着背盟事情的发生。李元昊对北朝早已称臣,与北朝又有甥舅之亲,就是有罪,应当诛伐,也应预先通报北朝一声。我朝虽然从往来使臣口中得知了一些征伐内幕,但是,也担心其中有欺诈。你朝对西夏用兵,我朝不能没有投鼠忌器的感觉。
况且我朝已探知南朝在边境地区加周河道,增加兵力,这不能不使我朝产生猜忌。南北两朝如果想长期保持友好关系,共同排除猜忌之心,如南朝把原附于我朝的晋阳(今山西太原)地区(原北汉政权辖地)及关南十县地都归还给我朝从而使百姓康泰!如果能够这样的话,就更加深了兄弟情义,使子孙永远安乐。遥想南朝皇帝聪悟。一定能深深理解我的诚意。
赵祯得到耶律宗真的索地正式信件后,召集有关大臣商议,商议结果、形成三点意见:
一是不能答应割地;
二是可以考虑把亲王的女儿嫁给耶律宗真的儿子耶律洪基为妻,两朝联姻;
三是可以考虑向辽朝增加岁币。
富弼不同意与辽朝联姻但赵祯执意如此,富弼也只好保留意见。
当时。赵祯还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想通过耶律重元来化解双方矛盾原来,耶律重元依恃母后萧耨斤的势力,曾私下里与宋廷接触,互通书信,有结宋以为外援之意。这时的赵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就想让耶律重元出面,来阻止耶律宗真索要关南十县地。于是,就让接待辽使的官员,把这个意思透露给辽使刘六符,并征求刘六符的意见。
刘六符进人宋境后,有可能就接收了宋廷的贿赂,因此,照实而说:“这样做。对太后有利,而对你朝没有好处。“
赵祯得到刘六符的回答后,才打消了利用耶律重元阻止耶律宗真索地的想法。
接下来代表就有关索地一事,进行了初步谈判,各说各的理,并没有形成什么一致意见。
这期间,耶律宗真为了配合刘六符等人的谈判,在南京颁布了南征的赏罚令,宋廷边防大臣急忙将这一消息上报宋廷。
赵祯不敢再耽搁便授予富弼礼部员外郎、枢密直学士,任回谢国信使.符惟忠为副吏(符惟忠死于前往辽国途中,宋又派张茂实为副使),持回信前往辽廷交涉索地事宜并咐富弼只可就联姻和增加岁币这两件事与辽廷协商。
为了配合富弼的谈判,赵祯采纳宰相吕夷简的意见,升大名府(今河北大名)为BJ,加固城防:同时,在宋与辽边境地段,修固河防,操练兵马,大造声势
这一招还是有点作用的,刘六符在返回国途中,见到宋人正在修固河堤,心里就已经产生怀疑。等到辽边境驻军派人偷看宋军训练后,更是把宋军的这一举动,当成宋军要攻打辽境的军事情报,上报给了辽廷,从而给辽廷制造一些压力
富弼到达辽廷后,递交了宋廷复信,其大致要义是:我朝真宗皇帝(赵恒)与你朝圣宗皇帝(耶律隆绪)签订“澶渊之盟”,南北双方停止战争,谋求和平,互通使节。两朝继任皇位者,也都遵守这一盟约,两国和平相处近四十年。现在北朝专门派使臣持信而来,提出索要瓦桥关以南的土地和晋阳以前的封地.并且说什么石敬瑭割地.柴荣收复失地等等,这些事情都是前朝的事情,与本朝没有关系。
当初太宗皇帝(赵光义)出兵伐北汉,攻取太原,并不是想占有燕云之地,而北朝屡屡出兵援救北汉,我太宗皇帝一怒之下才发兵燕蓟,怎能说出师无名呢?李元吴被我朝赐予国姓.食我朝俸禄、就是我朝臣子,如今反叛我朝,建国称帝,并侵略我朝边境.我朝出兵讨伐在情理之中,况且在出兵之前,也已经向北朝打过招呼,怎能说没有通报呢?至于加固河道,增加兵力之说,这都属于国家平常事务。河道不能疏导,自然要加固了,平时训练兵马更是常事,放在北朝,难道能撤走边境的兵马吗?假如一切都处于坦诚,两朝何至于产生猜疑呢?双方只有遵守“澶渊之盟”,才能保证长久和平,如今北朝突然提出索地之事,实在不是遵守“盟约”的做法,想到北朝皇帝聪明和通达,一定会深切地思考这一问题的。
富弼又拿出联姻和增币两个条件,让辽廷任选其一。耶律宗真任命刘六符为接待使.与富弼谈判。
刘六符对富粥说:“我朝皇帝坚决要求你朝割让土地。”
富弼回答说:“这一定是想毁坏盟约借索地为名罢了,大宋只有横刀立马等待尔等了。“
刘六符说:“你们宋朝如此固执。事情怎么能办妥?”富弼回答说:“你们辽朝无故要求宋朝割让土地,大宋没有立即发兵征讨,而是派遣使臣好言好语再次商议,这哪里是宋朝坚持固执呢?“
接下来,双方就索地之事,你一言,我一语,各讲各的道理。
毋庸置疑,使臣之间的接触或谈判,只能是给皇帝最后落锤定音做一些铺垫,最后还得是皇帝出面解决问题几天之后,耶律宗真出面了,就索地之事与富弼进行了两次直接交涉。
第一次交涉,是所谓的正式外交场合,即耶律宗真正式接见了富弼。双方落座后,富弼反客为主,首先提出:“两友好,将近四十年了,如今北朝忽然要求南朝割让土地,这是为什么呢?”
耶律宗真回答说:“尔违盟,塞雁门,筑塘坝于河北,缮城池,发民兵。何谓也?余朝群臣竞于兴师南伐,朕谓不若先遣使求关南之地,求之不得,举兵而南伐未晚也。”
富疆没有直接回答耶律宗真所提出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难道北朝忘了澶渊之盟了吗?如是时,真宗从诸将议。,北朝大辽兵马顷刻间全军覆灭。况且如果两朝通好,北朝每年都能得到南朝的岁币,利在君;如果两朝交兵利则在臣子,主不甚得其利。而,其劝陛下用兵者,皆为身谋利,非大体所发也。”
耶律宗真闻听此言,内心不为所动,表面装着有些惊讶:“哦,为什么呢?”
富弼回答说:“昔晋高祖欺天之叛君,乃求于辽。晋主代乱,民始弃之。且当中国之地狭,上下叛周,故其国兵始捷。所掠得财货,充满诸臣之家,而壮士马失过半,此责谁当之?今我朝地方万里,有精兵百万计,君臣连和,北朝欲用兵,能保胜乎?“
耶律宗真微微一笑缓缓摇头地说道:“余大辽无南朝人势,不能。”
富弼接着说道:“胜败未可知。北朝胜矣,而所亡壮士马,是群臣所任邪,归之于帝乎?如其好,岁币悉归帝,群臣何利?”
听了富弼的话,耶律宗真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富弼的见解。
这时,富弼才开始回答耶律宗真所提出的问题:“塞雁门,备元吴也,修塘坝以浚河,修治城皆本有之,至于益兵,皆发民兵,亦用补乏额,非负约。”
富弼的回答,可谓是有理有据,滴水不漏,就连耶律宗真也是无话可说。但是,耶律宗真心里清楚,这些问题不过是给自己索地找一个理由罢了,至于是不是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索地,因此,坚持说道:“尔朝所作所为于我朝何故,朕只要祖宗之地!”
富弼也早有准备:“晋高祖以燕云十六州赂契丹,周帝(柴荣)复伐取关南,皆前世之事也。我朝勃兴已九十年,各求故地。此岂北朝利邪?“意思非常明确,燕云十六州是我宋朝的旧地,我们如果也索要这些旧地,你们给不给?对于这样的历史事实,耶律宗真自然是没话可说。于是,他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元吴既称臣于朕,且尚朕大辽公主,为朕大辽驸马。南朝征。何故不先通?“
富驾更加理直气壮:“北朝原来征伐高丽、黑水(渤海国)难道曾通报过我朝吗?孝德皇帝(赵祯)让我转告陛下:原来不知道李元昊与弟有姻亲,因元昊辜负天恩,扰乱大宋边境,所才伐他,从而招致弟有不满之言。今出兵击元昊则伤吾兄弟之情,不出兵击而不忍坐视之死,不知道弟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耶律宗真显然是被富弼说得理亏竟用契丹语与大臣们交谈起来,似乎是在谈论宋伐李元昊的事情,交谈了一段时间后,自言自语道:“元昊作乱。怎么可以不让南朝出兵攻击呢!“就这样双方结束了第一次交涉,随后,刘六符与富弼又进行了交涉,刘六符说:“如果我朝陛下认为接受金帛是耻辱,而坚持让南朝割让十县地,怎么办呢?“
富粥回答说:我大宋孝德皇帝曾经说:朕为子孙。怎么敢轻易地把旧地送给别人!当年真宗皇帝时,北朝兵临澶渊城下,尚且不把关南之地让与辽廷、难道今天朕就愿意割地吗?况且北朝索取关南之地,不过是想多得一些租金罢了。如今用金帛代替,也足以资补国用了。朕念二国之人,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屈已自增钱以厌北朝。北朝固求土地之言,此志在背盟弃好,朕安得避兵乎?澶渊之盟,天地之神皆见也。今北朝首唱兵,去恶不在朕。天地神,可欺与?“
刘六符被富弼的话所打动,对副手说:“大宋皇帝有这样的善心,很好,我们应当一起上奏,使两主心意相通。“
耶律宗真与富弼的第二次交涉,是在非正式场合。耶律宗真约富弼一起行猎。在前往猎场的途中,耶律宗真有意让富弼的马靠近自己的马,然后,低声问道:“卿何言须与朕窃语乎?“
富粥说:“南朝只想两朝永远友好。“
耶律宗真冷哼一声说道:“把关南十县地还给我大辽,两朝便会永远友好。”
富弼也毫不退让地说道:“我朝皇帝派我来对陛下说:辽朝想得到祖宗的旧地,南朝难道就肯失掉祖宗的旧地吗?况且,辽朝既荣以土,则宋必耻失地矣。两朝,兄弟岂可以荣一辱哉?朕未尝忘先朝失燕蓟,岂可复言收燕、蓟之求?两朝正宜相慰安而已。”
听了富弼的话后,耶律宗真的思想开始动摇了,仅凭口头索要,宋朝怎么能割地,非战兵入南国不可,但朝中上下几乎一半的人与南朝有贸易往来,谁愿意断了自己的财路。
其实,耶律宗真是想乘宋与西夏交兵之际,夺回关南十县地,建立开疆拓土的不世之功。可通过与富弼接触,听了其一大套话语后,对夺回关南十县地就失去了信心。但又不满足只多获取一些金银,想鱼和熊掌兼得。于是,打猎回来后,便让刘六符接着与富弼谈判,想让南朝答应增币和联姻两个条件。
刘六符受命来到译馆,对富弼说:“我大辽皇帝听到你之荣辱说,心中很是感慨,因而不再相寻南关之地。南朝所议加派金帛,至于两国联姻之事当以商量。”富弼本来就不同意与辽朝联姻,而倾向于增币,因此,对刘六符说:“联易为衅衅,且夫妇不必定,人生命长短不同。不若增金帛。”
刘六符直人主题:“孝德皇帝有女儿乎?“
富弼回答说:“我朝皇帝的女儿才四岁成婚必定在十多年以后,如今打算尽择目前的嫌疑,怎可以等待呢?”说到这里,富弼猜想辽廷联姻不过是想多得到一些钱币,于是接着说道:“按照南朝公主出嫁的惯例,嫁妆的价值不超过十万缗。
耶律宗真见富弼如是说,便不再提联姻之事,而是让富弼先回去,待下次来,再商议。
富弼说:“两件事还没有决定,怎么敢空手回去!愿意留下来,等待事情完全议妥。“
耶律宗真说:“等你再来的时候,我定当选一件事情接受。”并且向富弼表示,再来的时候,可以带来联姻和增币两份誓书,以便签订。
富弼返回汴京后,如实报告了谈判的情况
赵祯虽然软弱,但宋廷并不缺乏精明之人,见大辽皇帝耶律宗真把眼睛盯在了金帛上,便顿生一计,设下圈套,让耶律宗真钻了进来。
宋廷君臣很快开出条件:
一是如果联姻,就没有金帛;
二是如果辽国能够说服李元吴重新臣服宋朝那么宋朝每年可向辽朝增币二十万,否则只增币十万。
富弼因为了解辽廷的心理,就又提出在誓书中写人对双方都有约束力的三件事:
第一两国边界地区的塘淀不得再开辟扩展;
第二,双方都不准无故增添屯驻边境的兵马;第三双方都不准收留对方各种逃亡的人。
赵祯只是想尽快套住耶律宗真,因此,对富弼所提出的三点建议,一一答应,并命人写人誓书之中。
富弼是一个大大的忠臣,是诚心诚意地想促成南北双方和好。因此,携带二份国书,三份誓书,再次出使辽廷。
为了把握起见,富弼在途中,突然想起了誓书之事,如果誓书中没有自己所提出的三件事,辽廷是很难答应的。于是,就打开誓书观看,果然,誓书中并没有写入自己所提出的三件事。于是,派副手宋诚、蔡挺立即返回汴京,让有司把三件事写入誓书中。
赵祯想急于了解辽朝情况,便召见了蔡挺,得知情况后,便让富弼向辽朝口头陈述三件事。
富弼得到赵祯的旨意后,知道这是大臣们从中作梗,便打马返回汴京。时已傍晚,各单位都下班了,值班人员不让富弼见皇帝。富弼申明利害,才见到了赵祯,开口说道:“执政大臣这样做,是想把我置于死地。我死不足惜,国之大奈何??”
赵祯听后,也觉有些不妥,命人把三件事写人誓书之中。
在富弼往返的十几天时间里,耶律宗真也做出了选择,决定选择二十万增币,但对如何增币,又动起了脑筋。
耶律宗真在富弼等宋使到达辽国的第二天,便接见富弼,并直截了当说道“两朝结为婚姻的事,会使宋骨肉分离,或许公主与梁王(耶律洪基)互相不喜欢,所以不如每年增加金帛。但必须在誓书中加一个献’字才可以。”
富弼回答说:“献’字是下奉上所用的词,不可施用于敌对的国家。宋朝为兄,难道可以有兄献于弟的吗?“
耶律宗真说道:“南朝把丰厚的金帛送给我,是畏惧我朝,对献字为何吝惜”富弼说:“我大宋皇帝爱惜生灵,所以用金帛来代替干戈,非畏惧辽国。如今,陛下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正是想断绝以前的友好关系,用一定不可施的事相要挟罢了。“
耶律宗真见富弼不肯答应,便改口说道:“改用纳’字怎么样?”富弼坚决地说道:“也不可以。”
耶律宗真望着富弼半天,说:“誓书何在?出封岁增二十万。”
富弼把增币二十万的誓书递上。
耶律宗真一边看誓书,一边说:“用'纳'字自古就有。”
富弼针锋相对:“以前只有唐高祖向突厥借兵,所以用臣子的礼节与突厥交往。当时的交往中,或许称献、纳,也不可详知。后来,颉利可汗被唐太宗擒获哪里再会有这样的礼节?“
耶律宗真见富弼声色俱厉,就没有再争辩下去,而是改口说道:“这事你就不用费心了,我会再派使臣去与那赵祯小儿直接商议此事。”
随后,耶律宗真派南京留守兼北院枢密副使耶律仁先和刘六符出使宋朝,具体商议采用“献”、“纳”事宜。
富弼晚耶律仁先和刘六符两人从辽朝南返,到了雄州后,便接到宋仁宗赵祯旨意任命富弼仍为接伴使,具体负责接待辽使事宜。
富弼则把辽廷派使前来的用意上报赵祯,并说明:“辽国要求用'献'、'纳二字,我坚决拒绝了,其嚣张气焰已遭受打击,朝廷不可以再答应。”
耶律仁先和刘六符来到汴京后,见到赵祯,把誓书递上,要求宋廷在文书中应称“贡”字。对此,双方展开了争论
耶律仁先说:“从前,石敬瑭回报本朝大恩大德,割让土地献给本朝,而后周又用武力夺取,谁对谁错,灼然可见。”
刘六符显然更懂得掌握谈判的火候,见宋廷答应增币,只是玩文字游戏,便又加了一把力,对宋廷诸臣说道:“我朝兵强将勇,海内皆知,现在将兵们都想出兵攻打大宋。如果让他们出兵大宋,随心所欲地抢夺,与进贡”的字眼相比,哪个多哪个少呢?况且我大军已经聚集南京,一旦南下,你们怎么防御?顾及小节,而忘记大祸,到时后悔都来不及呀!“
刘六符的话显然是起了作用,宋廷诸臣争执的勇气,顿时减少了一半。其实,宋廷从君到臣,心里都明白,向辽廷增币,就是向辽廷进贡,再怎么争论,也不过是想争个面子而已这就是当时宋朝士大夫们的嘴脸,明明是向人家大辽国进“贡”,却又不敢承认,非得要弄个什么自圆其说。纯粹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被誉为“北宋词初祖”的晏殊,敢于撕破嘴脸,建议采用“纳”字。
晏殊,七岁能文,被称为神童十四岁由乡里推荐,被宋廷赐进士出身,第二年便出仕为官历任太常寺奉礼郎、光禄寺丞、集贤校理、太常寺丞、户部员外郎、翰林侍读学士、三司使、枢密副使、参政知事、集贤殿学士、同平章事兼枢密使、礼部刑部尚书等、是北宋著名词人,范仲淹、韩琦、欧阳修等北宋名臣,都出自他的门下,富弼则是晏殊的女婿。
其实,赵祯见耶律宗真选择了增币二十万的誓书,心里暗自高兴,恨不得马上就答应耶律宗真的要求。只是耻于被人说自己主动向辽廷进贡,才不好意思下决定。而是想找一个大臣来当替罪羊。
晏殊提出采用“纳”字的建议后赵祯立马就坡下驴,同意了这一主张。
耶律宗真挑起的辽宋两朝索地风波以宋廷每年多向辽廷纳贡二十万,面子上了一个句号。
从索地风波的整个过程来看耶律宗真开始时确实是想乘宋与西夏交兵之际,夺回关南十县地。作为一国之君,充分利用国际形势,来获取自身利益。这无可厚非。
宋朝虽然多输出了岁币,但并不是一无所获,而是将李元昊这个“包袱”,甩给了辽廷,起码是甩给辽廷一部分。
耶律宗真虽然多获得了岁币,但并不是完全的赢家,而是钻进了宋朝所设的圈套,将李元昊这个烫手的山芋捧在自己的手里。
......
重熙十一年(公元1042年),春。
耶律宗真在混同江撩钵春蒐,大宴群臣。
因为南朝(宋)向大辽低头了,宋廷增加岁币。
史称重熙增币。
大辽强势调停宋夏之战,也只是得了一些岁币而已,但对于耶律宗真来说,这却是他即位以来,第一份拿得出手的功绩。
宋夏大战之际,耶律宗真与张俭等众大臣决议出兵,一面派其弟耶律宗元和萧惠在边境制造欲攻宋的声势,一面派萧特末(汉名萧英)和刘六符,去宋朝索要瓦桥关南十县地。宋朝派富弼与辽方使节谈判。
耶律宗真还再次使宋争得一个“纳”字,即岁币是宋方纳给辽方的,不是赠给。赵祯也委曲求全予以应允,而条件是辽朝须约束西夏与宋和谈。
西夏本已大败宋军,若进一步便可夺取关西之地,再进一步入主京洛也不是不可,但迫于辽朝只得和解。
夏辽交恶,辽朝一记重拳打破了西夏的入主中原的美梦。
这一份合约,简单的一个‘纳’字,满足了辽王朝成为上国的虚名。
宴宝座前,北院大臣、南院大臣、六部、各贵族王侯,礼部、理藩院共设三百余席。
丹陛(台阶之上的月台)上张黄幔,陈金器其下,卤薄(皇帝仪仗)后张青幔,也设诸席。
歌乐舞技齐齐作响。
众臣都端着撒剌(小酒樽)相互交饮,耶律宗真却不一样,手提着一个鹿甒(wu、大酒器),止不住的豪饮。
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好不容易除去,心情得以释放。
“皇弟耶,此番南下之功非皇弟与惠也,朕百年之后大辽非皇太弟不能也,哈哈哈。”耶律宗真已然酒醉,此话一出众臣无甚变化,皇后萧挞里和太子耶律洪基却有些震惊。
耶律重元急忙道谢:“皇兄恩德,弟不敢奢望也,可为大辽出一份力,我重元此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