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何堪说。念人生、消磨寒暑,漫营裘葛。少日功名频看镜,绿鬓鬅鬙未雪。渐老矣、愁生华发。国耻家仇何年报,痛伤神、遥望关河月。悲愤积,付湘瑟。人生未可随时别。守忠诚、不替天意,自能符合。误国诸人今何在,回首怨深次骨。叹南北、久成离绝。中夜闻鸡狂起舞,袖青蛇、戛击光磨铁。三太息,眦空裂。
这是宋代刘学箕的《贺新郎》,这段时间我温习了很多此类描写国仇家恨的诗词,依稀间,仿佛回到了祖辈们在小奉天经历的那段罹难岁月。
书接前文,眼瞅着井上在池田和齐燮元的保护下,腆胸迭肚的走出了齐家大院,尤其是临出门的时候,井上虽然让池田踹了个半死,但还是得意洋洋的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尤其是看到已经混到在大头怀里的二牤子,他更是不屑的笑了笑。
尚贤等人肺都要气炸了。相比于池田的跋扈和井上的得意,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齐燮元的态度,要知道,齐燮元多年来都是张家和齐家在山城镇立足的依仗,虽然这些年没少为他糟践钱,但毕竟有他的存在,才让各方势力对山城镇心存忌惮。这么多年,山城镇众人,尤其是张尚贤始终拿着齐燮元当依仗,当偶像。回想当年,驼腰岭下纵马挥刀,视一众山贼为无物。黑山头行营,齐燮元慷慨陈词,斥山本如鸡狗。当年的意气风发,当年的血心仗胆,当年的豪情万丈如今都变了。那个新军将领齐燮元变了,那个侠骨柔肠的齐大帅变了,那个重情重义的齐抚万变了。变得无情无义,变得卑鄙无耻,变得见利忘义,变得奴颜婢膝。
尚贤想找齐燮元去问个究竟,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问问他是不是忘了棺材里躺着的是自己的骨肉手足。但他没有,他的心寒了。
“交给我吧,井上他活不了。”樱井一郎红着眼睛说道。“你?你能咋整?”尚贤心灰意冷的说道。齐燮元的变化和齐宗元的死让他彻底绝望了,他自知光靠眼前自己这点人,是不可能跟日本人正面对抗的。别说他小小的山城镇,满打满算能拿起刀枪上阵的总共也就几百人。就是兵强马壮的张作霖张大帅又怎样?还不是见利忘义,只顾自己,眼瞅着东洋人在东北作威作福的,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井上伤的不轻,一半时走不了,他不可能用本地的中国医生,能给他治病的就那俩日本大夫,那俩都是我的人。”樱井说道。尚贤明白了樱井的计划,他这是想利用医生,在给井上治伤的时候下手,但这有可能吗?那俩医生肯为樱井做这个事?“能行吗?那俩大夫肯冒这个风险?再说,池田确定不会把井上带走?毕竟把井上留在这里太危险,不如带回奉天安全。”尚贤说道。
“交给我,我负责把井上留在山城镇。”樱井肯定的说。
暂时安抚了一下尚贤等人的心绪,樱井起身离开了齐府。他没回家,而是跑到了那俩日本大夫那里,叫上了一个大夫和一个护士就到齐燮元在山城镇的住所。因为樱井知道,齐燮元和池田每次回来都住那,估计井上也得在那,起码今天他们走不了。果然,樱井一行到了齐燮元住地的时候,门口已经警卫森严了。门前的卫兵见是樱井,都是日本人,也没阻拦,樱井径直走到了内厅。
“你来干什么?”池田见樱井来了,阴沉着脸问道。“我带医生来看看井上。”樱井答道。“你有这个好心?”池田问道。他之前听井上说过,这个樱井一屁股做到中国人那边了,没事总跟井上对着干。“我也是大和民族的子孙,虽然平时跟井上关系不好,但也是针对井上的一些所作所为,池田先生,井上在山城镇的作为你应该知道,我们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就不能把当地的人得罪到底。我是跟张家、齐家走的近,那也是为了缓和彼此之间的矛盾,说到底,我是在为井上擦屁股!”樱井淡定的说。
说实话,井上在山城镇不干人事的情况池田是知道的,他也警告过井上不要太过分,这次齐宗元的事池田也来气,心里不知道骂了井上多少次。这倒不是说池田就是好人,但起码池田知道目前还不是跟山城镇撕破脸的时候,很多事还有指望着齐燮元去替自己打头阵。听樱井这么说,池田倒是产生了一丝同感。“好吧,井上在后院休息,你带着医生去吧。”
到了后宅,樱井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井上,这井上本来手上的伤就没好,加上池田也是带着怨气揍的井上,下手狠了点,这时的井上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医生检查了一下井上的身体,说井上的胸骨和肋骨都已经骨折了,脏器也有损伤,加上手上的枪伤因为处理的不得当,还发了炎,现在井上高烧不退,已经烧晕了。樱井想了一下,偷着跟医生耳语了几句,那日本医生听完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随后拿出针管,给井上打了两针。
回到了前厅,樱井问池田打算怎么安顿井上。池田的意思是拿车把井上拉到奉天医治。“井上君的状况不宜劳顿啊,他的骨折和炎症都很严重,加上内脏也有损伤,路上很容易出问题的。”那个日本医生说道。樱井也随声附和着。“但把他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如果我们走了,说不定那伙中国人会对井上下手啊。”池田说道。这时,樱井把眼神盯向了齐燮元。
看着樱井望着自己,齐燮元心里明白。齐总元的死对他来说,打击是很大的,要不是得罪不起池田,也就跟井上玩命了。再有,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应该是把张尚贤他们伤的够呛,尤其是大头那帮跟着自己多年的生死弟兄,指不定对自己多失望呢。“看样子樱井是要把井上留在山城镇了。”齐燮元暗道。为了能挽回点在尚贤等人心目中的地位,也为了自己惨死的弟弟,齐燮元咬了咬牙说道:“池田先生,樱井君说的有道理,井上实在是不方便舟车劳顿,我决定您不用担心井上的安全问题,我这个宅子安全的很,咱们再安排好警卫,层层把守,什么人能闯进来?再说,我在那边说话还是管用的,要不今天咱们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把井上带回来,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