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清走后,顾言拖着一身伤,踉跄来到唐桂祥所在的包房,一进门,顾言猛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让李学明众叛亲离,再无翻身的机会,可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房间气氛愈发凝重,唐桂祥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顾言一咬牙,用力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
房间深处,隐匿在玉石屏风后的暗门缓缓打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从里面踱步出来。
中年人身材匀称,四肢修长,身高约莫在一米七左右,双颊雪白,面如傅粉,鹰鼻鹞眼,神色诡谲,举止间自带三分英俊七分邪性,他冷冷看着顾言,声音阴沉。
“对不起?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要说,也是跟丁先生说。”
自从这人出来后,原本如一方霸主的唐桂祥,猛地站起身,半躬身退到沙发后面,忐忑不安,顾言则连滚带爬跪在他面前不断磕头。
邪性男子端坐在主位上,跷起腿,左手食指和中指分开些许,唐桂祥急忙从茶几拿起雪茄,剪掉茄帽,双手递到他手上,并为其点燃。
邪性男子轻弹烟灰,目光狠戾,凝视唐桂祥,语气低沉不容置疑。
“当年把你提上来,是因为你做事不择手段,又很听话,李学明的事情符合“烈火行动”,所以我不会干涉,但不要因为你个人恩怨,误了丁先生的大事,滨海是南粤制造业的基础,你们要在“烈火行动”之前,尽可能摧毁更多的企业,如今其他人都有收获,唯独你,寸功未立。”
说到最后,邪性男子的眼神骤然变得阴狠毒辣,他缓缓起身,凝视半躬身的唐桂祥,一只手放在他的脑袋上,像抚摸小狗一样,唐桂祥为了让他摸得方便些,头压得更低,双腿渐渐弯曲。
“做人要眼界高些,千万不要在螺蛳壳里做道场,目光短浅是活不久的,你以为这几年靠吞并其他公司赚了几个亿,腰杆就能够硬起来了?就敢对我阳奉阴违?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呵,说到底,你的眼界还是太低,也是,区区门徒自然不知我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你能侥幸晋升骑士,你就会明白,何为一粒浮游见青天。”
邪性男子的话如寒冰刺骨,唐桂祥不禁打了个寒战,声音颤抖,“对不起童先生,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您放心,接下来我会尽心尽力办好您交代的事。”
邪性男子微微点头,目光看向跪在地上一直磕头的顾言,语气中有些不耐烦,“至于你,若不是看在以往你还算尽职的份上,这次失误足以要了你的命,强奸也好,杀人放火也好,都没关系,但不要影响大事,如果再有下一次,你也可以走了。”
“一定没有下次,一定没有下次......。”
顾言如蒙大赦,连声谢罪。
邪性男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二人,转身走向暗门。
唐桂祥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恭敬送行,待邪性男子彻底离开后,他才松了口气。
唐桂祥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顾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愤怒又无奈,他轻叹一声,“起来吧。”
重回主位的唐桂祥有些埋怨,“这件事你确实过了,李学明的容忍是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他能做到,不代表别人也可以,如果那丫头告你强奸,就算你能摆平,可消息传出去对你也有影响,一旦因为你的失利,事情出现纰漏,咱俩都得玩完。”
“唐董,这件事是我失算了。”
顾言艰难起身,身上的伤让他每动一下,都如同被烈火焚烧一样,他去KS公司之前做了打算,不仅要羞辱李学明,还要让李学明众叛亲离,最初是想通过担保借贷的方式,让这群乌合之众因钱财问题翻脸,可看到薛筱后,他就改了主意。
若是让李学明背上为自身利益出卖员工的恶名,再推波助澜下,他维持几十年的虚伪面具就会被彻底撕碎,到时候哪怕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也绝对没人会帮他。
所以顾言强上薛筱,并非真的精虫上脑,要知道他作为滨海大律师,一年几百上千万的收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甚至只要他动动手指,酒吧街比薛筱漂亮数倍的美女,也会主动扑上来。
唐桂祥也正因知道这一点,所以最初才不信顾言会这么做。
“今天你也别怪我动手,童先生来得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你又搞这一出,如果我不动手,童先生发怒,你下场会更惨。”
其实顾言被拖出去后,就已经从保镖口中得知童先生来了,所以等林慕清离去,他马上就过来请罪,被唐桂祥打,最多就是皮外伤,若是被童先生教训,断手断脚都是轻的。
唐桂祥忽然问道:“这个林慕清是什么来头?底细了解多少,怎么还把你制服了?”
他有些好奇,如果说顾言在KS公司被林慕清制服,不得已才带他们过来,那按顾言的性格,脱困后第一时间就会报复他,再不济刚刚在会所,只要他提出要求,林慕清今天不死也要被打残,至于薛筱,呵呵,就算刚刚逃过一劫,可在这难道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所以他刚刚才会下意识问顾言,你们认识?
顾言摇摇头,闷声闷气,“这孙子压根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出手果决,行事狠辣阴险,一上来就给我用刑,最关键,我就算想告,也告不赢,压根没证据。”
“啊!”
唐桂祥顿时来了兴趣,“滨海还有你这个必胜客办不了的人?快说说。”
顾言在滨海律师界有个绰号,叫“香山必胜客”,从业这么多年,无论什么案子都没输过,当然,这其中虽然有不足为外人道哉的事,可这也是他实力的一种体现,谁说律师就是耍嘴皮子的,你真当校友会是个摆设?
顾言有些哀怨,看了眼唐桂祥,脑中想起被林慕清蹂躏的场景,顿时打了个摆子,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他这个人很可怕,可怕到他不觉得自己可怕,他能规避所有法律条规,行为不被任何人定义,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施暴的吗?”
唐桂祥催促,“别卖关子了,快说...。”
顾言神情恍惚,“我当律师这么多年,见过很多罪犯,有些人是超雄综合征,脾气暴躁,手段残忍,这些人是天生的变态,以虐待他人为乐,也有些人性格冲动,好面子,争强好胜,还有些人性格沉稳阴狠毒辣,这种人往往让人不寒而栗,就像你和童先生,但说到底,你们都是被情绪所控。”
“林慕清不同,他在施暴时情绪异常冷静,就像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把我绑起来,然后一边安抚我不要怕,一边用银针刺我经络穴位......。”
唐桂祥听着顾言详细诉说,面色逐渐凝重,他能想象到顾言当时的绝望,也能想象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一边安抚,一边下针,全程毫无情绪可言,甚至连人的情绪都没有。
唐桂祥若有所思,“若是林慕清真有你说的手段,我倒真不介意跟他合作,只要能帮我解决李学明,我会把他引荐给童先生,想来,童先生对这种人也会感兴趣。”
顾言问道:“李学明咱们就不管了?”
唐桂祥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李学明这种货色终究是小人物,就算把他公司弄破产,把他逼死,对咱们地位的提升也没有丝毫帮助,既然童先生已经发话,那咱们就只能先处理其他公司,最好公司规模超过两个亿,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咱们的价值。”
“两亿!”,顾言一番思索,“还真有几家公司符合条件,其中一家是细分领域的标杆,老板离婚就是我们一手策划的,新娶得老婆也是咱们自己人。”
顾言眼神炽热,要知道当年唐桂祥破产后,跟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后来在童先生的帮助下,以这种方式快速翻身,短短几年身家数亿。
小钱靠赚,中钱靠命,大钱靠掠夺,古人诚不欺我。
“不行!”
不等顾言继续憧憬未来,唐桂祥果断拒绝,“掠夺财富虽然我也心动,但童先生说了,这次行动是以摧毁打压为主,破产企业越多,咱们晋升的可能性越大,如果被童先生知道咱们趁机捞一笔,恐怕咱们也得破产。”
唐桂祥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顾言心中的火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你说得对,是我贪心了。”
“不过!!!”
唐桂祥话锋一转,笑容玩味,眼中闪着狡黠,“我们虽然不能直接从中获利,但可以借此机会,建立更广泛的人脉和资源网,那些被我们打压的企业,他们的客户、供应商、合作伙伴,都能成为我们的资源,也就是说,这次虽然是破坏当地商业环境,其实,我认为更直接的是让咱们垄断市场,你想想,在未来,滨海所有企业都是我们的人,这是何等壮观。”
顾言立刻明白了唐桂祥的意思,相比眼前小利,重整商业环境后,进而垄断市场的大利,那才是.......。
顾言笑着看向唐桂祥,“你可真是个老狐狸。”
“那当然”,唐桂祥胸中舒畅,笑意更浓,“不过话说回来,林慕清这个人,咱们还是要注意些,得想办法彻底掌控他才行。”
“不好做吧?”
顾言眉头微皱,沉吟片刻说道:“除非找到他的弱点,可弱点不太容易。”
唐桂祥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神秘难测的笑容,“年轻人,不爱钱就爱女人,他能为薛筱出手,就证明他喜欢英雄救美,如果不能以薛筱做要挟,就换个人勾引他,此外,我看林慕清挺爱钱的。”
顾言心中一动,是了,林慕清对薛筱的好感,不像做假。
过了海关,已近两点。
林慕清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饿着肚子,刚上车就有点头晕,他在想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可当他看到计程车的表噌噌往上涨,俊秀青年觉得自己精神挺好。
忍着咕咕叫的肚子下了车,林慕清买了瓶矿泉水,十五块钱,这就是为何他不愿意在香江工作的原因,工资高不假,可消费也高,随便吃顿饭都要几十上百,若是请客户吃饭,那都得几千,甚至上万.......。
他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请蒋秋琳吃饭,那婆娘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顿饭花了十几万,光一瓶90年的柏图斯就要好几万,当时他刚上班,囊中羞涩,站在收银台四处借钱,好在蒋秋琳良心发现,自己把单买了。
第二次吃饭,林慕清就只敢请她吃一万以内的,这不是他小气,主要是公司不报销,一切费用都由个人承担。
说起这事,林慕清想骂娘,之前公司出了一桩丑闻,其他部门的老大公费吃喝,一年下来业绩没做多少,招待费花了两千多万,从那时起,公司一刀切,就连打车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