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征见子锋在迷茫地装傻,轻咳道,“难道你要带我一路到瑶城去?各走各的吧。”
子锋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这让方征证实了一个猜测,子锋的确有事要办,否则方征相信子锋干得出劫持一路的事情。
“你还是不对我说么?”方征现在虽然认得不多虞朝的文字,但他总觉得,如果子锋真的想让他知道很多隐藏起来的东西,总会有办法。但子锋似乎更愿意借着声音不便的籍口,来维持这样一种模糊又暧昧的状态。就仿佛是不确定未来一般。
你在犹豫什么呢?不确定什么呢?你的索取如此热切,仿佛是会毁灭的一种透支。你在背后有任何的隐衷,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方征心头泛起深深的不安,但最后他只是目送着子锋。对方把方征抱到了一片无人的湖水边,放下一套从附近找来的轻装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风声凛冽的山湖。就像一只来去无影的大山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方征的视线。
在清凉的湖水中,方征皱眉深思着一直以来的迹象和子锋的行为模式。
只要是生物,就会有行为逻辑。人高级一些,这种行为逻辑会由感情或理智所支配,只要按图索骥,总会有线索。
从子锋一开始作为使者来找方征,子锋就像是故意坐视很多事端发生。
方征皱眉细思,子锋和自己相处过,自然知道华族部落对祖姜的警惕和仇恨,也不会不了解方征的心智手段、功夫破坏力有多大。可子锋这一路上轻描淡写的,甚至都没有限制他,就算没有偶遇奇肱部落和飞车的坠落。依照方征的个性,肯定也会捣出不少乱子来。但子锋都有意无意放过了。
至于方征去到瑶宴上,那更会像孙猴子捣上蟠桃宴,闹得祖姜鸡飞狗跳都难说。
除了子锋的行为模式外,祖姜大国主的动机也值得商榷,真的仅仅只是想要自己的血种吗?
祖姜的大国主,究竟知道自己多少内情?子锋告诉了她多少,她又从其他情报网中搜集了多少?方征并不怀疑她知道自己的武技,毕竟“不是一方英雄不会被邀请”。但这个时代的英雄多是蛮方孔武之辈,她知道自己在华族部落的内政方针吗?
怀揣着这些疑惑,方征收拾干净后继续上路了。
方征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只三白宴的上贡队伍,省得他寻找去瑶城的路。他们非常显眼,一路也没必要掩饰行踪,几百头动物经过,路上明显的各色粪便等腥臊味道久久不散。
每当他们到达一个屯,那里就会交出准备好的一头白色的动物,加入大部队中。方征跟了快一个月,肉眼得见动物数量增长到快六百头。据说到达都城时,总数会超过一千。
越往内陆高地走去,海拔越高,温度也越低。驯兽女人们都换上了厚实的毛皮。而正如方征猜测的那样,队伍行驶得越来越慢。他暗中观察到有不耐寒的动物,譬如白象、白虎生病了。
方征这一路上猎了猎了只野牦牛剥皮裹着御寒,还打了不少山獐水獭野狍,填肚子同时剥皮制成披肩帽子手脚护套等小玩意,有效预防了冻伤,也使得他外表看起来像个深山林里的猎人。
方征寻思着也差不多该混进队伍里,方便进城了。方征装作不经意邂逅这支队伍,那些驯兽女人们见他身上新鲜的皮毛装束和武器,便也不那么轻看。但一个孤身男人在外抛头露面的,总是罕见,便呵止询问他的身份。
“我在附近山中行猎,”方征振振有词,“看你们这群动物的粪便里,石青、孔学绿的粪色稀烂,想必是象和虎的身体受寒。”
其实哪些动物生病,是方征暗中观察好的,他再去对照这一大群队伍里的粪便,挑出了明显不太对劲的成色。但他反过顺序去说,就显得他根据蹄印粪便认出了动物种类和它们的病况,令那些人纳罕不已,觉得他富有经验。别的不说,蹄印踩得那么乱了,方征居然都辨认得出来,看来是个老猎手了。
为首的驯兽女人道:“你要做什么?”
方征道:“你们的象和虎,如果不治疗,很快就会死去。让我试试,我需要一些回报。”
他倒是不知道那两只动物冻得多严重,但夸张一点说别人也分辨不出来。
虽然他不是专业的兽医,但受寒就找些发散寒气、温养热补的食材草药服用,配合着保暖措施,总是不会错的。山海经里明确记载的草药种类不少,有此效用的他也记得,如果图谱上的特征没有画错,他还是能凭记忆找到的。
驯兽女人有些生气道:“你是在质疑我们吗?我们女亲都是祖姜的贡兽人,十年前的三白宴我就跟随姨亲走过。象和虎上了山是会不舒服几天,但休息几天就会适应了,从来不会死掉的。这条路线都快走了一百年,祖姜建立的时候就”
方征道:“既然你十年前走过,不觉得一年比一年变冷了吗?”
这其实是方征结合现代地质水文知识的推测,小的寒冷气候带会以数百年间为周期,持续向南或向北缓慢移动。他不太确定到底是变冷还是变暖的地质周期,只是这样说出来诈一下那女驯兽人。
结果那女驯兽人回想着,真的脸色有些发青道:“好像真的是这样一年比一年冷了。”
方征心想,那么就是变冷的气候周期了,他故意叹了口气,继续道:“那就是寒魔的前哨降临。先选择侵袭动物,那两只喜热的动物最先遭殃。如果不驱逐掉,很快所有的动物都会被附体,然后死去的。”
那女驯兽人神色已经完全变了,又是惊惧又是哀求方征道:“你有办法赶走寒魔吗?求求你,不要让它们死去。要是有一只死掉,我们都会很惨的。”
方征点头:“我刚才就说过,让我试试治好它们。作为回报”方征顿了顿,狡猾地转了一圈眼珠,“等进了瑶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