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乖乖地喝了个干净。
“玉娘,你看看我?好不好?”
握着她手的人在颤抖,带着凉意的水滴落到她的手臂上,沿着蜿蜒的青筋淌进手心。
谈襄的眼眶红了,里面映出一张了无生机的脸。
“玉娘……”
谢元姣听着熟悉的语调,游荡在身外的魂魄忽而被召唤回来,一下涌进了她的心肺。
她眼睫发颤,瘦白的身子动了动,终于扭过头瞧了他一眼。
谈襄几乎是匍匐地伏在她的床头,箍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掌力道很重,像是溺水的人在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乞求神迹的降临。
他的眼尾红着,脸色却白得出奇,再没了寻常的冷静自持,一道柔柔的,从窗外透进来的暖光包裹着他。
分明是在哭着,却好看得紧。
谢元姣艰难地扯出了一抹笑,将嘴角往后咧着,抬起手擦着他眼角的泪珠。
“我又不是死了,怎哭得这样惨?”
谈襄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了,只怔了一瞬,便猛地上前,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涩意:“不许乱说。”
谢元姣被他勒着,有些无奈,却也没有推开他的怀抱。
肌肤紧贴着,隐埋在躯壳下的生命脉搏恢复了蓬勃浓烈的生机。
她抬起澄澈的眼眸,望向放晴的天色,一道刺眼的光亮直直射入,她被迫微眯起眼,可却不避开。
“谈襄。”她轻声唤他。
“我在。”
他忍着喉间的哽意,回着。
“过几日,你与我一道去看兄长吧。”
她伸出手,以掌心去承接那透明的光线。
“好。”
谈襄又拥紧了她几分。
*
谢元姣晕得太过蹊跷,便连魏太医都没出个具体缘由来,只能含糊推说是郁结于心,惊悸昏厥,让她多休养几日。
于是,谈襄亲力亲为照看了她好几日,甚至夸张地将批阅奏折的桌案都搬到了她的床边,为的就是监看着她莫要乱动,在床上养身子。
她左说右念,差点将嘴皮磨破了,才勉强让谈襄点头让她起身祭拜兄长。
谢家世代簪缨,祖上的赫赫功绩如同血液般流淌在每个后辈的身上,迫着他们也上进勤恳。
大多谢家人的墓全葬在离京都百里外的山上,那里风景秀丽,守卫日夜巡护,就算是一只老鼠也挤不进。
可谢元姣并未带谈襄去那,他们只驾着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到了京郊旁的一条偏远小溪处。
那里可不止一个坟茔,稀稀拉拉的,都是城里稍微有些闲钱的百姓的稀世之处。
对谢元珏这等惊才绝艳的公子来说,埋于此处实是有些委屈了。
谈襄小心地将谢元姣从马车上扶下来,抬眸扫了眼四周,略有些惊奇。
“兄长的墓在此处?”
谢元姣裹着厚重的大氅,只露出一张素白干净的脸,垂眸打量了眼,便往前走。
可走起来却有些生疏,像是头一次来这处,转了良久才走到一坟茔旁。
她注视良久,眼睫发颤地开了口:“这是兄长临终前的遗愿,若是随着谢家先祖葬在风水宝地,那我去看他一次,便要费上一天一夜的功夫。”
“路途遥远,又要耽搁一夜的功夫,他怕我因祭拜他而出了意外,便央求着父亲只将他葬在京郊附近。”
“可他离世后,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