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六艺,是为礼、乐、射、御、书、数;乞丐有六术,乃是坑、蒙、拐、骗、偷、抢。
六术为立身之本,以石砚玉为代表的一伙乞儿对六术各有精通。这是这伙乞儿能在这残酷的世界生存下来的原因之一。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在没有计划的情况下,四个乞儿能配合的如此默契的原因。石砚玉打头阵,其三人各展所能配合,不但成功将苍鹰青年坑惨了,甚至还搅乱了场面,借机偷窃了围观路人的钱财,后者往往收获更大。
“希望今天小哑巴手脚凌厉些,多偷几个钱包,将那些冤大头的钱财都掏空,让他们哭爹喊娘去。嘻嘻!”
石砚玉跑在小巷子里,忍不住美滋滋的想。他反手摸向怀中两个铜钱,掂了一下只感觉沉甸甸的,心中十分踏实。又用余光扫视四周,看谁都像要抢他钱的人,这样的事他已经忘记经历过不知多少次了。
遂收敛了喜色,装出一副倒霉样,脚步也慢了下来。
小乞丐好一通乱跑,加上腹中饥饿,很快就气喘吁吁,额头冒虚汗,汗水令原本黑红的脸更加污浊不堪。
藏至犄角处歇息,确认无人追赶和尾随,处境已经安全,石砚玉长舒了一口气,贴着石壁坐了下来,又从怀中取出一物来看。
那是块拇指头大小的方印,黄白玉色,用一根麻缕系着。方印顶端雕刻着一头张牙舞爪的真龙,底座刻着八个大字。
石砚玉大字不识几个,只认得方印八字中有一个好似‘天’字。虽字认的不全,但从八字上他隐隐感觉到一种宿命感,于是对这小物件更加喜欢,把玩不停,并将之命名为‘玉龙印’。
玉龙印自然是那倒霉的苍鹰青年之物,是石砚玉趁局面混乱时偷偷从对方身上扯下来的。
“不行,我得赶快去和小哑巴他们汇合,省的趁我不在偷偷分钱!”石砚玉收起玉龙印,匆匆赶往乞儿园。
乞儿园位于白烟城东面靠近城墙的破落地,环境脏乱臭。
居住在东面的都是穷苦人家以及一些游手好闲的懒汉,赌鬼、醉鬼、盲流等下三滥随处可见,乞儿园更是一个只有破烂篱笆,杂草丛生的犄角旮旯地。
白烟城西面则是深宅大院,琉璃砖瓦,生活着有钱人家;北面是那庄严肃穆的城主府;南面城门所在是闹市区。
穿过石砖巷和院墙,再到土路和两侧陈旧的木屋,最后是那贫瘠的荒草地,至偏僻处,一间破败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无檐的院门前站着两道瘦小的身影,左边戴毡帽的东张西望:右边拄拐的唉声叹气。
“小破帽!小跛脚!”石砚玉挥手喊道。
两小乞丐摇手回应,待石砚玉近前,便异口同声的问道:“坑哥儿,钱呢!”
“什么钱!钱都在小哑巴那!”石砚玉紧了紧怀中的两个铜钱,一脸警惕。
“坑哥儿,没有你这样的!我们乞丐出来混要讲道义,你的局我们也出力了。小哑巴的钱要分,你那两个铜钱也要分我们点!当然,你可以占大头。”毡帽乞儿嚷嚷着。
跛脚乞儿也道:“就是就是!坑哥儿,为了帮你出力,兄弟少说也挨了三拳两脚。嘶,那家伙是真下死手啊,好悬没把我骨头打断。兄弟这伤后几日怕是得躺着了,坑哥儿你不分我点,兄弟我真熬不过去了。”
石砚玉一听就不乐意了,立即横眉叉腰,大声骂道:“我老坑没有道义?你们两个放他娘的螺旋臭屁!你们去外头打听打听,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老坑最讲道义!你们说,哪一次合作我老坑亏待过你们!”
“小破帽,‘出来混要讲道义’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是我老坑先说的!”
“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因为我知道出来混要靠兄弟们帮扶。正是因为我们互相帮助,才活到今天,才打下了身后的江山,有个安身之处。”他指向身后的乞儿园。
“现在生活好了,不再是躺在街边臭水里,病的饿的像条死狗一样动也动不了,只能靠着别人发善心泼点馊食才能活命的贱时候。你们就忘了!全都忘了我们的兄弟情谊!张口闭口就是要钱,还指责起我不讲道义来!你们说,究竟是谁不讲道义!”
两小乞丐被骂的面红耳赤,唯唯诺诺,不敢与石砚玉对视。
他们已经忘了有多少次了,坑哥儿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道理,谁也说不过他,也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反正听着是挺唬人的。
石砚玉还在吹鼻子瞪眼,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愤怒不已。
少顷,小跛脚嗫嚅道:“坑哥儿,你说的有道理,但道理不能当饭吃啊,你总得给兄弟们分点吧。”
“哼,我有说过不给你们分钱吗?”见两小老弟服软了,石砚玉脸色稍缓,抹一把脸后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事情咱得理清楚。你们是为我的局出力了不假,我也猜到你们会出力,但那两块铜钱乃是我乞讨所得,不算在局里。所以这两块铜钱是我自己的,其他所得才是我们一起分的钱,小跛脚你那件衣服也得算上,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抢了那人一件衣裳!”
“说,你把那件衣服藏拿了。”他反倒质问起小跛脚。
“那坑哥儿,一会儿小哑巴的钱你得多分兄弟点,饿了一天一夜了。”
“真不骗你,坑哥,伤到了。”
两小乞丐不再纠结那两块铜板,毕竟大头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