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苗和弟弟一起,为母亲买了最贵的寿衣,请了当地的鼓乐班子,租了一辆专用车辆,将母亲风风光光地送回了家。
夜已经很深了,其他的人都去睡了。于春苗独自留下来给妈妈守灵。
突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静谧,将她的思绪从无尽的哀思中猛然惊醒。她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口袋中掏出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见是老公打来的,她连忙接了起来。
于春苗刚一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因悲伤过度,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杜杨在手机的那头,见接通了却没有声音,只得“喂!喂!喂!”了好几声后先开口说话了:
“老婆,虽然这么晚了,我还是想急着告诉你,我的战友刚刚打来电话说,你的亲生父亲找着了,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我告诉你详细的情况。”
当老公那熟悉而又热情温暖的声音穿透耳膜时,于春苗的心被一股暖流紧紧地包裹住了,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眼前那束最坚实的稻草。她的鼻尖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酸楚,喉咙一松,她“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这是自母亲离世后,于春苗的第一声哭泣。她对着手机难以自持地哭天抢地起来,整个身体像是被撕裂一般,肝肠寸断,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顺着脸颊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杜杨一听,慌了神,感觉出了不对劲儿,只等着她哭了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催问道:
“你别哭了,出了什么事情,快告诉我。”
于春苗嘶哑着声音,泣不成声,语不成句,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我妈她......她......今天凌晨......去世了。”
于春苗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撑住地面,猛然失去母亲的悲痛,令她直不起腰来。她匍匐在母亲的灵柩旁,被昏黄的烛光映射着,孤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幸好此时,有母亲与丈夫相伴左右,为她筑起了一方无需顾忌他人目光的小天地,这才让她能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束缚,肆无忌惮地哭出声来。
她就这样匍匐在母亲的棺木前,将多年累积的隐忍、不甘、期盼,以及对母亲最长情的告慰,都通过她那痛彻心扉的哭声,化作了一场至真至纯的情感宣泄......
第二天,于妈妈下葬,于春苗将那张过了塑的黑白照片,悄悄地塞进了妈妈的前胸处。她在心里默默地碎碎念着,就让这张照片陪伴着妈妈,也算是“生未同衾,死亦同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