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还去饭馆买了几个可口软糯的饭菜来,就在病床上支起了小饭桌。虽然是在于爸爸缺席的情况下,但,一家四口,还是高高兴兴地吃了个也算是团圆的团圆饭。
夜幕降临,弟弟和弟媳舟车劳顿,就在附近的小旅馆住下。于春苗则在护士站租了个行军床,紧挨着母亲躺下了。
她不敢向家人们说实话,只得一个人扛起所有的悲伤。
于春苗的心仿佛被锋利的刀刃细细地切割着,痛得难以呼吸。夜已经很深了,她却辗转反侧,无法觅得一丝安眠。
母亲这一生太苦了,含辛茹苦地将他们姐弟俩拉扯大。现在日子总算好起来,母亲却无福享受。
原本已经沉寂的思绪再次在她的脑海中翻腾起来,她细细地斟酌着每一个字句,想着明天要好好地和医生沟通、商榷。她要用上最好的自费药,让母亲少受些罪,最大限度地减轻她的痛苦,体面地走完人生这最后的一段路程。
万分焦灼的于春苗尽量不发出响动来,她竭力克制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生怕惊扰了母亲的睡眠。
然而,在这寂静的病房之中,她依然敏锐地捕捉到身旁细微的动静:妈妈也没有睡着,她的一只手,正悄然无声地穿过黑暗,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安心,轻轻地,却坚定地落在了于春苗的手背上,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没有酝酿,不容置疑,说;
“苗儿,我现在都好了,咱们明天就出院,别在这里浪费钱了,你们在外面挣钱多不容易啊。”
虽然病房里有着一束从门缝中渗出的光线来,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于春苗还是不敢看向母亲,她极力地躲闪着,因为自己的眼里全是失望和恐惧,她害怕母亲觉察出来。
她仰头看向天花板,故作轻松地说:
“医生说了,您这病压根就不算什么,住两天就好了。再说了,咱们也有新农合,大部分都可以报销,花不了几个钱的。”
于妈妈手心冰凉,慢慢地松开了攥着女儿的手,“妈不糊涂,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于春苗强颜欢笑,“妈,您要相信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不是效果挺好的吗?你的气色好多了。”
一阵无声的沉寂后,只听得于妈妈的身体动了动,“苗儿,妈睡不着,你扶我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于春苗不敢怠慢,一骨碌从行军床上翻起身来,来到床尾,摇着把手,将母亲的床头支棱了起来。
于妈妈拍了拍枕头,“苗儿,来,和妈妈挤一挤,妈要给你交代清楚,早晚都有这一刻,我要是把这件事情带走了,对你不公。”
于春苗愣在原地,心咯噔一下,母亲是要说出父亲口中的那件“见不得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