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她长大了。
说这话时,眼睛很亮地看着他。
试卷被手指捏出窸萃声。
萧野阖上眼皮,喉结滚了滚。
其实,他想不起很多细节,但记得许之夏一遍又一遍地问他相亲的事,他当时觉得莫名其妙……
思绪到这儿。
房间里,沉沉的一道换气声。
萧野掀开眼皮,轻轻抚平试卷折痕,对折后夹进书里。
如果是这样。
那么爱哭的人,不知道伤心难过地掉了多少眼泪。
又是一道换气声。
这辈子,真是怎么对她好,把命给她,也不为过。
不过他也就烂命一条,没什么价值,还不如好好‘伺候’她……
许之夏的东西全数搬到许正卿买的新房子里,萧野暂时将就在汽修店二楼休息间。
期间,萧野跟中介看了很多房源,终于看上一个超大阳台的二居室。
那间屋子,不仅客厅有阳台,主卧也有阳台,视野还好。
另一间房,萧野打算给许之夏做画室。
同时,刘承钦和萧野一直计划扩一家店的事开始推进。
萧野会在睡梦前,闭着眼睛计算,明年大概能存到多少钱,后年大概能存到多少钱,什么时候可以买一个房子……
凌晨。
“哐哐哐——”刺耳的金属敲击声。
萧野清醒,翻身下床,几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往下看。
尽管这么些年没遇到过偷盗或者闹事的,但汽修店门前的大照灯,整夜不熄是规矩。
灯下,车旁,手上拿着钢管的男人,仰着头看着萧野笑。
忽地,钢管扬起,影子被拉长。
“哗——”汽车挡风玻璃破碎。
萧野转身下楼。
萧野足以抵抗萧强东。
在力气方面,确实如此。
他可以轻松把他压制在车门上,让他动弹不得:“你是没把牢底坐穿,不甘心,是吧?”
萧强东呼着热气,从包里掏出上诉申请,‘啪’一声拍在车窗上。
那晚,冷风刺骨。
萧强东点了支烟,靠在车门上:“我现在有钱请最好的律师给我翻案,当年的事你很清楚,重审一遍的话…呵,你要不要赌一把,这次,你会不会进去?”
萧强东吸两口烟,指尖悠悠夹着烟蒂:“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啧!还指望你给我养老呢!”
萧强东又吸一口烟,吐出烟雾:“对了!老子受这么多年苦,那个女人可功不可没!”
萧野终于有了点反应。
萧强东看在眼里,笑笑:“听说死了是不是?”
萧野攥紧拳头。
萧强东微仰头,哈一口气,语气暗示:“但她还有个女儿,父债子还,母债女——”
萧野一个箭步冲上去,拽着萧强东衣领一提,又‘哐当’一声撞到车门上。
他凶恶地盯着这个脏东西。
萧强东先是愣一下,然后笑得开怀:“听说她是我儿媳妇了是不是?还真是缘分呐!”
萧强东捏着烟蒂,杵在萧野胸口上。
萧野本就是从床上起来,只着一件单衫,此刻烟蒂烧出焦糊味。
但他像不知道痛。
萧强东敛去笑意,稍稍凑近:“我的好儿子,你进去了,我儿媳妇谁看啊?我儿媳妇可怎么办啊?”
萧野指关节窸窸作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进去之前,先杀了你!”
萧强东嘶哑地笑起来。
多年后,萧野终于明白方晴口中的那句:人一旦做错事,就如同脑袋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余生不会安宁。
这把刀,不是萧强东。
是法律。
是制度。
法律是行为约束的最低底线。
触犯法律,逃避刑法。
午夜梦回。
余生越是渴望安稳,越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