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吭声的丛宽突然开口,“我娘子。”
四周一片哗然。
丛宽恶狠狠道:“他们一家在我娘子幼时就把她抛弃,若不是遇到贵人,我娘子也活不到现在!”
“现在没了钱,又想强行拆散我们家,还想逼迫我娘子二嫁!”
他的声音越来越悲愤,最后仰天怒吼,“这样的人,砍成肉泥都是手下留情的!”
澄县地处北方,虽是秋时,县衙院中的树却早已干枯。
随着丛宽这一声落下,树上鸟惊,成群地飞起,黑压压地往四下逃窜。
城民们默默注视着知县,知县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若论伦理道德,那自然是刘老二有缺失。
可丛宽毕竟是杀了人,他是凶犯。
哪怕有正当的理由,也不能掩盖他杀人的罪行。
四下死寂。
突然,阿玫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顾羡眼疾手快地将她扶起,蹙着眉看向一个步履蹒跚的阿婆。
人群被她挤得四散开来,人们的目光不善,在认出她是谁时又纷纷惊恐。
这人不是死了吗?
知县也看见了阿婆,认出这人是刘老二的娘,倒吸一口气。
她居然没死?
这阿婆不知经历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比之前更加疯癫,她直冲上县衙的石狮子旁,却被衙役们拦下。
见推不开,她就上嘴去咬,咬得衙役手臂上鲜血直流,不得不松了手。
她趁机跑到知县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官老爷可不要听信旁人的言论呀,我儿可不是那卖妹娶妻之人。”
知县往后退了一步,“可你分明来过县衙,去寻你那‘走失’多年的女儿。”
“我们卷宗上是有记录的。”
“你的说法站不住脚。”
知县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稳住了情绪,淡然道。
阿婆听了他的话,擦了眼泪,小心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哭道:“我儿是没有妻的,他没有看好的姑娘家呀!就算是卖,也不急着现在卖啊。”
这便是承认他们一家想卖妹了。
有看不惯的城民嚷嚷着冲上去,想替丛宽教训她,却都被衙役死死拦住。
一片混乱时,又是一阵击鼓声,震耳欲聋。
徐氏家丁在此时开口了。
“你儿子……看中的是罗烨的外室。”
阿玫浑身一凉,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家丁,听他继续道:“那外室,现在在抱月小馆做活。”
她突然想起了阿玫刚来小馆的第二日清早走失的事情。
也是在那天早上,发现了“阿婆”之死。
在那之后,她和仵作确实在刘老二家的暗道里找到了晗儿。
人们的目光纷纷扫到了人群中的阿玫,她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想到晗儿还热切地期盼着回家,她硬着头皮高声道:“你不要胡言乱语!她一直在小馆中鲜少出去,怎么会被刘老二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