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中间的位置,有一座破旧的学堂,教室里桌椅散乱,梁木上的蛛网发干发灰,仿佛已经废弃了很久。
黑板上面刻有八字标语。
前四个字已经脱落,像是被人刻意抹了去。
只剩下后面四个字。
止于明德
……
再向前三五十户,封木没有发现人迹,他来到一家渔户门前,门上铁栓歪斜,上面贴着薄薄一层黄色铁锈,没敲两下,被海水透成孔的门倒是先掉了,一股沉年腐朽的熏味扑了出来。
同一时间,海边礁石上,中年男人蓦然回头,男人头戴斗笠,披黑色麻衣,手握一根六尺要长的黑色鱼竿。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浪花震响,高高而起,鱼竿在男人手中平划斜勾,撕开浪水,在空中留下三个大字。
“没礼貌。”
男人提起渔篓向渔村走去,篓底里拖有两个漂流瓶,瓶子里裹着土黄色的纸筒。叮叮当当,一人两瓶,留下脚印和声音,还有转瞬即逝的字。
一渔户家中。盆杯桌柜,旮旯和顶,封木齐齐翻了一遍,脸上出现了一丝漠然,这里起码十年没人住了,衣柜表面的那层外皮已经脱落干了,其中一扇掉在地上,小孩的梅花袄螺在上面,侵蚀久了看上去有些泛白。
正当他转头准备换下一个,破掉的纸窗飘过一个人影。
啊!
三秒过后,封木发出了一声灵魂出窍的大叫,他猛地抽出地上的木板,斜横在胸前。如果这一幕发生在水上,凭借鱼游之术,他绝对不会失态。
可这里,是水下。
斗笠男堵在门口,麻衣一圈往下滴着水,他低着头,只能看见海藻一样的胡子,个子不高,可身材魁梧,手掌像熊掌一样厚实。看着屋子里被人翻过,用鱼竿写道:“你礼貌吗。”
封木愣了一下,目光扫到了渔篓里的漂流瓶,欣喜的说道:“我是外乡人。”
斗笠男写道:“你如此勇敢承认你是外乡人,是因为你翻了别人的东西。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和贼有甚区别。”
封木被问的脸红,他默默把衣柜门放好,辩解道:“我进来的时候敲门了,但,但没人。”
斗笠男继续写道:“你是想说自己有礼貌,不失风度,错的是里面没人,你不如直接承认是贼,不管是理由还是应付我,但有没有人你都会进来,既然结果一样,你敲门干什么。”
犹如出海二十年的老渔民甩起鱼竿往头上暴抽,不需要湖面作镜子,封木也知道自己面红耳赤,他有些恼火,但又无法反驳,斗笠男示意他尽快离开,这里不欢迎不守规矩的外乡人。
厚着脸皮,封木跟着斗笠男来到海边,像做了违心事的孩子,故意把脸凑上去,说道:“大哥,漂流瓶卖吗。”斗笠男坐回到礁石上,看了他一眼,反手写道:“五颗?樼果加三条石斑鱼。”
封木心里一抽,要知道,引水铺的香炉也不过这个价,石斑鱼更是没听说过。除了?樼果,他拿不出任何东西,更别说没有鱼竿,想钓也没法钓。
李元正没回应,挥动鱼竿洒进水里。封木眼睛一转,说道:“你听过海杆吗,六米多长,手这里有一个线轮,鱼上钩后,旋转线轮就能拽上来。”
“专门掉大鱼的,”封木说道:“鲨鱼也能掉。”李元正睁开眼,给了他一个很蹩脚的眼神。
封木继续说道:“你看,这里也钓不上来鱼。你来钓鱼,也不是只为钓鱼,你在回忆,怀念,要不我给你弄个海杆?这里这么多船,虽然破了,可万一呢,有一天船出海了,大渔村回来了,你守护的东西也有了意义。他们都用着木杆,鱼还没上钩杆就断了,但你呢,一拉就是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