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圆睁重瞳一看,不禁大喜。原来那日舜帝驾崩之时,赤炎剑已先感知,于是自行销毁,封印多年的上古赤龙精元与剑身相互感应,因缘聚会遂化成剑魄,一路逢山开路追随旧主而来。
话说多年来,舜帝无论寒暑持此剑苦练剑法,出则伐无道、入则抚生民。坊间有言“赤炎一出,万邦来朝”,是已达到人剑合一的至臻之境。赤炎剑,响当当的帝王之剑,其中蕴含的霸道法力,作为海内法器之翘首实至名归,加上剑中封印龙元本身的灵气,足以令舜帝魂灵凝而不散,所以游魂此刻见到赤炎剑剑魄,顿时欢欣无比。
只见剑魄绕着主人欢快地转着圈子,龙吟声兀自不绝,转眼间游魂衣袂飘飞,周身红光大盛。这时腰间葫芦里的魄见此情景又大声嚷嚷起来了,“胡球转悠啥啊,小老儿我眼睛都睁不开啦”。
话说间,正高速环绕游魂旋转的剑魄突然“啵”地一声没入游魂太阳穴之中。只见游魂顿时精神一抖擞,仿佛如梦初醒,浑身上下充斥着能量,俨然已若重生。舜帝残存阳世的一魂一魄,由剑魄赋形,凝而不散,机缘巧合之下,居然修成了亘古罕见的“中阴之身”。佛家所谓中阴身,即死后距离往生之间的某种形态,而舜帝有本身百年修为加上赤炎剑魄加持,于是返本归元,“复活”自然不在话下。
这时魄又在葫芦里拍手称快,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妙哉妙哉,你我一体同人,昔日天王今朝魂游,一魂一魄凝而不散,死而复生,鬼魂为帝,以后就叫魂帝可还行?”
一旁的许氏母子俩这时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长者,只见他身材高大,头戴淡金冠,鹤发鹤颜,腰间悬着一个药葫芦,虽然一副慈眉善目之态,眉宇间隐约可见王者气概。
白溪云突然见到舜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慌忙用绢丝不停擦拭脸庞,并欠了欠身,连声道歉道“荒野女子,新近丧夫,伤心难抑,却让老丈见笑了。”魂帝听了并不在意,俯下身来仔细观望地上跪着的少年,心道“这家既姓许,眉眼间也和他神似,难道……”,连忙问道“这位小朋友,许由可是府上何人?”
许逸尘刚才自顾着烧纸,被这么一问,疑惑地回头看着母亲白溪云。白溪云听此不禁大惊,细想起来,据丈夫生前所讲,许家村祖上许由曾因贤良,尧帝让天下而弗受,遂逃至洞庭湖北岸隐居避世,子孙晴耕雨读,捕鱼湖上,鲜有出仕为官者,扳指算来已历八世,而眼前这老丈竟自称百年前和许由已是故交。惊讶之余,与魂帝略话家常,便觉得眼前这位老丈人慈善冲和中更挟有几分王者之气,周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息。
白溪云于是和儿子带着魂帝回到许家村自己家里,杀鸡俱酒,洒扫房舍,若迎故人一般。晚饭已备好,面对满桌鸡鸭鱼肉,魂帝并不下筷,只是略饮清酒一杯。
在听白溪云将许氏父子如何出湖捕鱼、途中如何遇险的经历徐徐道来,言及丈夫许隐落入洪涛,尸骨无存时,白溪云忍不住哽咽着哭出声来。一旁的许逸尘见母亲难过,也搁下碗筷,暗自流泪。眼见魂帝神色气愤中略有困惑之情,许逸尘连忙解释道“不错,那半山腰埋的正是爹爹的衣冠冢,可怜爹爹至今不知尸落何处”,说完兀自流泪不止。魂帝听罢,周身红光暴涨,脸色变得赤红,双手骨节捏得吱吱作响,望着许氏母子,昂然说道“不必难过,寡人定要替你们诛杀那可恨鱼精,以慰故人后裔在天之灵!”
许逸尘母子听到这里方知眼前这位老丈原来是天下共主舜帝姚重华,慌忙附身叩拜,魂帝抬了抬手示意二人免礼,轻轻一叹说道“寡人这身已非生人,何必多礼”,接着把自己如何中毒身死、妃子死难、皇子失踪的经过说与许氏母子听来,许逸尘和白溪云听后惊愕不已。
过了片刻,毕竟是少年心性的许逸尘试探性地问道:“陛下您既然已死,您是人还是鬼呢?”本来携着一股怒气的魂帝也被少年问得忍俊不禁,只听见腰间的葫芦里传来一个声音:“小老儿我非人非鬼也非仙,还有,咱不吃小孩儿,小孩儿的肉酸,不及小羊羔好吃。”许逸尘和母亲这才被逗乐了,便留魂帝在村中盘桓时日,以便好寻找许隐的尸骨下落,并为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