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末年,辽左用兵,每亩加银九厘,到了崇祯三年再按亩加征三厘,共一分二厘,统称辽饷。
崇祯十年,天下按亩加粮六合,每石折银八钱,称为剿饷。
崇祯十二年,军费无着,又加派七百三十万两,前后共增饷一千六百七十多万两,是为练饷。
再加上大约以三十年翻一番的明宗室人数供养所需禄米和临时索需、加征赋税时所谓的带征和预征、地方官吏的巧立名目和私刑加派...
这些沉甸甸的数字背后,是无数贫苦百姓的家破人亡。
天下哪有悲苦事?袖手书生不入田。
一时间,刘慎只觉得手中热水滚烫无比,难以入喉。
正沉默间,门外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响。
刘慎猛然抬头,一手端着热水一手抓起大头,顺带用脚将地上的脏衣服一起扫到了门后,
刚隐起身形,就见一名同样身穿浅褐色胖袄与红色棉甲的明军闯了进来,扫视一圈,拍了拍腰间挎刀冷声道:
“那老头!有没有见过走散的营兵?浑身湿淋淋的那种!”
刘慎心中一惊。
楚兵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老头坐在那里不吭声,只是沉默地盯着灶台里不断跳动的火焰。
那楚兵本打算四处看看,见老者这幅模样却是心头火起,冷笑着拔出长刀,缓缓走到老者身侧:
“老头,活腻歪了?爷跟你说话没听到?”
老者终于说话了:
“小老这间屋子就这么大,东西也就这么一点,军爷想找什么、想拿什么,只管拿就是了,小老绝不阻拦。”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
楚兵哈哈一笑:
“实不相瞒,自昨夜奉宁南侯军令追剿何巡抚麾下标营兵到现在,爷可是一无所获,回去很难交差啊,既然你这么识时务...”
说到这里,他脸上已是狰狞一片,举起手中长刀冷笑道:
“那就借尔人头一用!”
话音刚落,他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响,转过头时,一条漆黑棉被正遮挡住他所有视线、当头罩下!
“找死!”
他怒吼一声,挥刀胡乱划开棉被,赵大头便趁这个机会迅速贴近,手中长刀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透过棉被直挺挺地捅进了其腰侧!
楚兵艰难抬头,赵大头却已抽回长刀,朝着他的脖颈继续斩下!
噗!
人头滚落、鲜血喷溅!
两人虽是明军中的基层小兵,但能从辽西一直活到现在,身上自是有些本事,至少这战场上滚出来的伶俐身手,远不是左良玉麾下楚镇兵能够对付得了的。
转眼之间,楚兵便已毙命!
“狗东西,杀鞑子的时候没见你追这么快!”
赵大头冷笑一声,拄刀而立,朝地上啐了一口。
饶是他力气惊人,但奔波许久又饥寒交迫之下体力早已耗尽,能够如此轻松解决这楚兵也实在是运气。
若无刘慎手中的棉被遮掩动作,真要缠斗起来胜负还是两说。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楚镇的人就追了上来,看来左良玉是铁了心不想让消息泄露出去,好顺流直下、打应天一个措手不及!”
但这样一来,追赶自己等人的楚兵就绝对不止这一个。
刘慎蹲下身,迅速扒下他身上的干净衣服换上,然后取过长刀,正要劝说老者跟自己两人一起离开,门外突然又传来几声杂乱脚步,紧接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进来:
“让你问个人你问这么长时间?掉茅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