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与进来的尧帝撞个正着,尧帝眉头微皱,训斥道:“慌慌张张都像什么样子,出了什么事?”
良辰忙跪地请罪:“奴婢该死,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听见动静的郑惜年在风信的搀扶下,忙出来请安:“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尧帝亲自扶起郑惜年,刚下脸上的不虞似乎也消散了许多,说道:“不必多礼,可是哪里不适?孤见这个奴才冒冒失失的,实在是不成体统。”
看着良辰有些害怕,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郑惜年不着痕迹的说道:“陛下不要怪良辰,这个丫头也是关心妾,这才冲撞陛下。
是妾手笨,一件小衣裳也绣不好,这不,被扎了几下,这丫头急了,才急急忙忙的去给妾找药。”
郑惜年伸了伸手,给尧帝看,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小小的针眼几乎都要愈合了。
不过尧帝还是皱起了眉,扶着郑惜年坐好,说道:“宫里的绣娘多了,想要什么,吩咐一番便是,何须自己动手?”
郑惜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妾也是想着为孩子做些什么,这做母亲的亲手做的自然是不一样,可惜妾手脚粗笨,倒是让陛下看笑话了。”
“郑卿倒是一个好母亲,罢了,看在这个奴才还算衷心的份上,孤就不罚她了,起来吧。”尧帝有些感慨,看着还跪着不动的良辰,终于是开了恩。
“良辰,还不起来,去给陛下沏茶。”郑惜年忙给良辰使个眼色。
良辰谢了恩,退了出去,准备茶水了,免了一顿责罚,也算是陛下开恩了。
“你近日身子如何?孤倒是有几日没有来看你了。”看着郑惜年的腹部,尧帝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多谢陛下关心,妾近日很好,吃得好,睡得好,陛下不必惦念。”郑惜年抚着小腹,笑得温柔。
“那便好。”尧帝随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避开郑惜年的目光,幽幽叹道:“任大将军近日连翻上折子,顺便问德妃是否安好?”
郑惜年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说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任将军与德妃父女情深,如今相隔千里之遥,时常惦念也是有的。”
“任将军在外拼杀,德妃在后宫为陛下分忧,父女齐心,陛下不该薄待了功臣才是。”郑惜年一番话说的善解人意,却又着实讽刺。
尧帝也借坡下驴,拍了拍郑惜年的手,说道:“得卿如此,夫复何求啊。”
郑惜年一早便知道,关不了德妃太久,如今已是极限,何况,随着她的肚子越发大了,有些戏该唱还是得唱的,只可惜那个背地里窥伺都让,着实是会隐忍,这都多久了,毫无动静,让她有些着急……
帝妃二人和谐的用了一顿午膳,尧帝又安抚了郑惜年几句,溜达着离开了。
郑惜年看着那小小的婴儿衣裳,轻嗤一声,好母亲吗?也算是有些作用的,有些事不让陛下亲眼看见,如何能感同身受呢?
尧帝离开永福宫,心中烦闷依旧没有疏解,脚步不自觉的走到了群芳园,算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到这里来了。
已经九月了,群芳园被精心养护的各色花卉,依旧开的姹紫嫣红。
尧帝置身于亭子里,闭上眼睛,难的偷得浮生半日闲,随喜在一旁小心侍奉着。
杜棠儿是花房的宫女,最低贱的那种,不过倒是难得的长了一副好皮囊,一双眼睛清澈单纯,正在向群芳园走来,眼底有着势在必得的野心,随后又消失不见。
随喜远远的便看见一个身着粉衣的宫女,低着头走过来,看不见脸,不过看着假寐的陛下,难得眉头舒展了许多。
想了想,还是准备把她赶走,妄想偶遇陛下夺得盛宠的宫人他见多了,也不看看是什么货色,陛下是随便一个宫人都能看的上眼的吗?
快走几步,拦住杜棠儿,语气有些严厉拂尘一挥,不客气的问道:“哪里来的宫人,到群芳园做什么?”
杜棠儿似乎被吓了一跳,偷偷看了随喜一眼,怯懦的回道:“奴婢是花房的宫人,奉花房总管之命,来查看群芳园的花草,不知圣驾在此,奴婢这就离开。”
随喜看着眼前的宫人,顿时有些目瞪口呆,这个宫女长成这副模样,是在作死吗?当下有些回不过神来。
杜棠儿掩下眼中的算计,声音拔高了不少,柔柔弱弱的说道:“总管大人,不知奴婢可否离开。”
“随喜,什么事?”尧帝本就没有睡着,不过是在假寐罢了,听着动静,揉了揉额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陛下。”随喜回了神,瞪了杜棠儿一眼,小跑着回到亭子里,小声回禀:“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宫人,惊扰了陛下,奴才这就把她打发走。”
尧帝无意间看过去,正好杜棠儿抬头,一张与元贞皇后五分相似的脸呈现在他眼前,不同于元贞皇后的端庄大气,雍容华贵,眼前的宫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怯懦,似乎是一朵轻易就被折断的野草。
尧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还真是有意思。
看着尧帝起身,随喜暗道一声糟糕,这都是什么事啊,别让他查出是谁在暗中谋划,怎么再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一个与先皇后相似的人,若说是巧合,鬼才会信。
看着黑色的龙袍渐渐停在她的身前,一股似有似无的好闻味道萦绕在鼻间,杜棠儿心如小鹿乱撞,紧张的要死,是富贵,还是一辈子低贱,全都在此一博了。
“你,抬起头来。”尧帝清冽的嗓音响起,却又夹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杜棠儿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写满了不安与羞涩,直直的看着帝王,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叫什么名字?”
“奴婢杜棠儿,见过陛下,陛下圣安。”杜棠儿慌张的垂下头,请安。紧张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杜棠儿。”帝王轻声呢喃:“是个好名字。”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杜棠儿懵了,不懂,迷茫的看向尧帝,这是什么意思?
尧帝唇角微勾,伸手勾起杜棠儿的下巴:“不懂吗?”
杜棠儿诚实的点点头,她不过识得几个字,连写都不会写,哪里懂这些,她也不敢欺瞒陛下,不由得有些自卑。
“无妨,那孤教你好不好?”尧帝眼中的兴味愈发浓厚,亲自扶起杜棠儿,拉着她的手,触手却是一片柔软,没有丝毫的茧子,不像是一个花房宫人的手。
杜棠儿茫然的被尧帝拉着离开了群芳园,她知道,她的好日子要来了,她不再是任人欺辱的低贱宫人了,至于给她提供便利,教她如何取悦陛下的人,她们日后未必不能平起平坐……
杜棠儿的恩宠来的又急又快,看着陛下温润的双眸,以及眼中炙热的情愫,她有些庆幸,她生了这样一张脸,与人相似又有什么要紧的?握在手里实打实的好处才是最难得的,她不介意做一个别人的替身,只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过够了任人凌辱的日子,她想要拼尽一切的往上爬,把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都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