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数字后一排对钩,徐嘉予忽然觉得孟女士很可悲。
她全心全意爱着的那个男人整整欺骗了她十五年。
整整十五年啊!
徐博远根本不应该去干考古,他应该去当演员,一定比今天的成就更大。
一股莫名的悲凉慢慢顺着心底蔓延四肢。
她忽然觉得冷,不对,是恶寒。
浑身上下每根神经都紧绷着,叫嚣着,向她抗议。
徐嘉予只能奋力抵着椅背,死死攥住双手,防止自己忍不住将那些证据全都撕碎。
林墨琛发现徐嘉予的时候,她正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神直直看着办公桌,死死咬着嘴唇。
“老婆?”
他敲了敲门,徐嘉予没有任何反应,林墨琛一愣两步上前将女人揽进怀中。
徐嘉予整个人都僵住了,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在看见他的那刻,空洞的双眼才有了丝神采,紧接着被她死死咬住的下唇忽然颤抖起来,唇边溢出了压抑的哽咽。
“……徐博远汇出的那些钱全是给何桂芳的。”
话语间全是苦涩。
她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他怀中。
“老婆,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没有别人。”
“不想哭了,我累了。”徐嘉予深吸口气,默默摇头。
林墨琛蹲下身子,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人,神色复杂。
沉吟片刻他才开口。
“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也别指望伤害过你的人向你道歉,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木已成舟,这些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试着接受,解决,也许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
徐嘉予垂眸默默点了点头。
忽然有些慌张地开口,“是我吵到你了吗?对不起,现在几点了?你睡得好吗?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林墨琛指腹抚过她还在发红的眼尾,躬身在她唇角轻轻一吻,“别担心,我请了假不用工作,不是要去看岳母吗?”
“我好像从没说过,你怎么知道?”
“上回拿钥匙回来,徐书杰说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对数字很敏感,无意间就记住了。”
手术,门诊,查房,实验室,难得休息还要备课,整天忙到脚不沾地的一个人说什么“无意”。
徐嘉予只觉双眼又重新模糊了起来,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挤出了个笑,“那就辛苦我家林先生了。”
*
孟女士的墓碑是夫妻合葬墓。
二零一二年孟女士去世时,徐博远亲自挑选的,坐北朝南,面朝着家的方向,墓碑旁边还特意栽种了孟女士最爱的茉莉花。
她记得清楚,选墓碑时工作人员看徐博远年轻,还想劝阻徐博远更换款式。说提前写上夫妻双方的名字,哪怕用红字描写也会有人忌讳。
徐博远直言他没有忌讳,工作人员也没有再劝说下去。彼时,她还觉得徐博远是世界上最深情的男人。
因为内疚,几个月前她同意了将徐博远跟孟女士安葬在一起。
而现在她站在柜台前,面对工作人惊讶的表情,坚定地点了点头。
“确定,我要将墓碑上的字迹去除。”
“小姐您是要迁坟?”工作人员接着问道,“的确,现在城西那头是又新开发了一片陵园,我也去看过,环境呢!是比咱们好一些。可要论管理情况就不好说了,毕竟才开发呀,价格跟咱们相比也便宜不到哪里去,对不对?您还得抱着叔叔过去,多麻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