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秋认为此事定另有缘由。
陈少杰反问,“请问杜大人,伍文轩犯案与孙教谕当真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杜言秋断定。
“伍文轩受人诱骗以致行凶,他在魁星堂抽取的签文是关键。杜大人是查出那些假卦签的来历,但又是否想过,伍文轩只看那些卦签当真便能想到所谓护主之意,萌生杀人之念?”
“你是说,需有个解签人从中怂恿。你以为此人是孙教谕?”
“我并非无凭无据猜测。伍家出事,伍文轩在县学也时常恍惚,孙教谕数次寻他私下开解。有一次,我去找孙教谕讨教,在他书房捡到一张卦签。”
“就是你借竹管塞入于贵口中的那张?”
“是。”陈少杰看眼杜言秋,见他脸上并未显出任何惊讶之色。
“想来你那时并未觉察不对。”
否则早些留意到伍文轩,邓知县又怎能命丧此人之手?
“嗯。”
能听得出陈少杰鼻息间都是沉闷。
“那时我只听闻王子胜等人拿伍文轩设赌,知道伍文轩被诱去魁星楼求签……不过就是求几张卦签,聊以自慰罢了。哪知……”
哪知后来还会有那么多的事,以致要了邓知县的命!
陈少杰低下头,每一步都走得重如铁石。
早知那是一场巨大的阴谋,他就不该袖手旁观!
再抬头,陈少杰的眼中已盈满泪水,“当在大堂之上,姜姑娘初次指出是那些卦签影响到伍文轩,我才知道那些卦签不一般。也是在那时,才真正开始怀疑孙教谕。可那时只有姜姑娘与罗捕头甥舅二人出面,我根本不敢与他们多说什么。”
杜言秋接口道,“你便私下留意王子胜等人,从而发现他们趁夜偷偷溜出县学,与人暗会,奉命弃尸。你跟踪到龙王庙,趁他们离开后,在于贵头颅口中塞入竹管卦签,希望有人能够发现于贵的死与伍文轩案有关。”
“是。”陈少杰承认,“但我怕被发现,不敢跟太紧,没有靠近多马巷的土戏台,不知王子胜他们与何人见面。后来见有人给他们留下一辆马车,便想到他们可能会乘车去哪里,趁其不注意,钻入车厢,身子搭紧车架,随他们奔了一路。”
“也就是说,其实你一路上都在跟着他们抛尸。”
杜言秋看眼陈少杰,“挂在车厢下颠簸那么久,可是不容易。”
陈少杰低头看看自己的一只手掌。那手掌上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痕,是他拼命抓紧车架磨破了双手。
“在马车上时,我只闻到血腥味,并不知他们在做什么,中途他们停下几次,我也没敢松手从车厢下钻出。后来他们到了龙王庙,马车不易上坡,需下车行走,我才也离开马车在后面跟着。待他们离开,去庙中查看他们留下之物,不想竟是于贵的一颗头!”
那时,陈少杰吓坏了,但又很快想起需要做些什么。
他并不明白于贵的死与伍文轩有何相干,但知其中都有王子胜等人参与,便故意留下竹管卦签,希望姜落落在验尸时能够发现,多想到一些事。
可是自始至终,从未听有人提起过于贵口中的那枚卦签。
这让他以为,那个在审伍文轩时轰动大堂的女子不过是侥幸发挥而已,实则并无多少真正能耐。
此时,听杜言秋自然而然的提到那枚卦签,还能随他的话立刻想到那卦签便是从孙教谕书房捡到,陈少杰方知,他们不与人提那枚卦签的存在,并非没有发现。
“知道卦签有问题后,我便将那张卦签藏在一截细竹管里,一直带在身上。”陈少杰问,“之前从未听说于贵口中取得卦签的消息,那时你们便怀疑到我……是为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