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扶流山脉最北端。
绝天道,琢光峰,山高万仞。
“我怀疑你们在抱团针对我,但我现在没有证据!我一定要下山找出证据来!”
一位薄衣青年,迎着山中料峭的春风,衣衫飞舞,沿着崎岖山路,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向峰顶攀登。
正值天亮的前一刻,月亮已失去踪影,灰暗的天空开始泛红,山上云遮雾绕,偶有几声早起的鸟鸣,传到山谷中极远的地方。
青年名叫江东流,今年二十岁,是绝天道的内门弟子,排行第三,有个诨号,‘泥胎子’。
昨天夜里,大师兄武秋道游历归来。按照宗门规矩,他回来后,另一名弟子便可以下山,开始为期一年的游历。
江东流早就计划下山。
只是,让谁下山游历,是由师父决定的。只有武秋道和二师姐春知晓,才能见到他,春知晓绝对不会同意让江东流下山。
那就只能找武秋道帮忙。
所以,江东流一改平日懒散,起了个绝早,匆忙向峰顶赶去,他要送东西给武秋道,求人办事,总不能空着手,而且最近几年,他跟武秋道的关系,算不上有多好。
太阳升起,霞光满天。
金色的阳光洒下,江东流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准时赶到了峰顶,一座低矮的草庐出现在他眼前。
武秋道在山顶结庐苦修。
在江东流记忆里,日出之时,他的这位大师兄,必定会准时出门练功,哪怕是昨夜刚回,也不会有一点儿松懈。
草庐的门,如约而开。
武秋道果然从里边走出来,身材高大,手里反握着一柄单刃剑,又窄、又长、又直;相貌威严,头发随意高高束起,赤裸上身,肌肉隆起,身上的伤痕,纵横交错。
“大师兄!早啊!”
江东流看到他出来,远远地打招呼,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武秋道循声望去,心中很是讶异,江东流的到来,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么多年,他看着这个师弟长大,见证了他性格变化的全过程。
二十年前,武秋道从山脚的沧浪江里,救起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就是如今的江东流。
江东流九岁前,性格与普通孩童一样,活泼伶俐,顽皮捣蛋;
九岁后,悲欢喜怒从他身上逐渐消失,到十八岁时,便像泥胎一样,整日独自打坐,不言不语。
谁能想到,一年不见,江东流竟然主动来找他,竟然带着笑容,竟然主动开口问好。
难道泥胎子转性了?
短暂惊讶过后,武秋道豪爽地笑起来,热情回应。
“哈哈,东流,早啊!”
江东流快步跑过去,一到武秋道跟前,便亲昵地拍拍他肩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然后,手向怀里摸去,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朵样子奇特的莲蓬。
‘七心莲葚’!
是这片山中极难见到的特产,红艳艳的,形状像莲,籽却是葚,共有七个籽。
只长在悬崖陡壁上,常有猛禽野兽看护,靠山风白露蕴养,历经多年,才能结出来,食之能延年益寿,大补精气。
只是采摘时,凶险万分。
武秋道看到‘莲葚’,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吃惊地看着江东流,隐约猜到他意思,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泥胎子要送礼物?
见武秋道这个表情,江东流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有些得意,把莲葚递给他,
“师兄,送给你!”
武秋道迟疑一下,放下剑,一只手接过去,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江东流的肩,看着他,思索着。
他下山游历前,曾特地去跟江东流告别,彼时的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一眼,仿佛两人毫无关系。
江东流则仔细观察武秋道的脸,三十六岁,相貌堂堂,满脸胡渣,头发竟已开始出现白发,便热情催促,
“师兄,赶紧吃,有好处!”
“好!”武秋道点点头,细心地抠下一枚葚籽,放进嘴里,一股甘甜在他口中蔓延,冰冰凉凉的,浑身舒爽,丹田似乎都被撑大一丝,泛白的头发肉眼可见的开始变黑。
武秋道的眼睛,也变得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