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何,江恨第一次见那把前剑阁阁主宝剑的时候,只在乎他的残缺,而不在乎他的外形的原因。
王铁匠接过木剑,看了一眼:
“依我看……唉?人呢?”
等王铁匠抬头时,江恨已然不在了。
此时,夕阳西下。
北凉城的夜快要来了。
城门口,吴寡妇早就回家了。
学堂里,那李龙蔡先生都已不在。
酒楼今日生意一般,早早打了烊。
至于茶馆,布衣坊,胭脂店,更是关了门。
无比安静。
却也。
无处可去。
此刻的江恨,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他对这座城,只有这一天的记忆。
然而,却在记忆中,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现在夜要来了。
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儿。
总之,他不想再在夜里,听见关于凉城的故事。
茫茫然间,他就这般走着。
走着走着。
却不知为何,走到了那座山脚下。
没错,不知该去何处的江恨,竟然毫不忌惮地来到了高战远的那座山的山脚下。
而后,在入夜万家灯火的陪衬下。
他第二次上了山。
“剑阁的剑,终究是要入世的。可你,却这般抗拒吗?”
山顶山洞口,高战远看着从山下走上来的江恨,略带调侃地说道。
江恨看向他,终究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随后,他看向高战远身后的石桌,发现上面有两个茶杯,这是刚才上山时,石桌上没有的。
原来,这才是高战远那句“不急”的真实用意。
“自进城以来,城中的人同我说话,都带有目的,即便是刚才免费给我打剑的王铁匠,也伸手和我要过酒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们再如何,图的都是个利字。这本就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你又何须为此烦躁呢?”
高战远向着山洞走去。
“若天下人皆是如此,你又有何所求呢?”
江恨看着那个屠灭剑阁的王将,眼里却没有半分惧色。
高战远笑而不语,只是坐在石椅上,并示意江恨过来坐。
江恨按照他的指示,坐在另一站石椅上。
“我必然也是有所图的,只是,我所图不应该再要,而是还。”
说话时,高战远将茶水倒入杯中。
“还?您是说,您欠我的?”
江恨对此话,不知何意。
“未来。”
不知为何,高战远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词。
可江恨不傻,他听出了端倪。
“您是说,您把我的未来拿走了?”
高战远对此没有太多解释,只是将茶水递给江恨。而江恨也没有拒绝,只是将茶水接在手中。
“一个人只有一生,不可能重来。你的未来不如你愿,却如我所料,便已然对你不公平了。算下来,是我欠你的。而且,并非是一把断剑就偿还了的。”
江恨用嘴吹了吹稍热的茶水,心情平静地问道:
“那我,还能得到什么?”
交易二字,本就是利益往来。而今,江恨还没等说什么,高战远便把交易变成了还账,且他自觉自己欠的更多。自然,江恨可以从中索取更多。
若是换作其他人,定然会问自己的未来怎么被别人拿走了。
但江恨无比聪明,他知道,所谓的拿走,就是自己的未来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他早已是入局的一枚棋子。
与其抱怨,甚至吐槽自己不想当棋子,倒不如先从中获利,进而用实力摆脱成为棋子的命运。
高战远看着与自己讨价还价的江恨,玩味的笑了。
他确实不是江玉寒,甚至比江玉寒还要寡情,江恨这个名字,虽看不出他是否有恨,却终归是少情。
他入夜后,不想在城中待着,原来并不是不喜人间的那些利益。
也许,他是不喜人间的那份烟火气。
有利益往来,却有时也有人情世故。
江湖是个大染缸,他打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他才会上山来找与他一样寡情的高战远。
看着这样的江恨,高战远也不知道作为后继者,是否满意。
他只是饮了一口热茶,极其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