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儿，臧威向张角躬身行礼，说道：“我不知此世间是真是幻。”

张角登时一愣：“癔症？”

而臧威已然决定如实讲出自己的处境，他想看看张角的反应，尽管这种想法有些亵渎。

不过他不打算说出自己生活的时代是汉代一千八百年后，而是称为另一个世界。

随着臧威徐徐道来，张梁的表情从目瞪口呆转为深深怜悯，张宝严肃的表情也逐渐变了形状，里里外外清晰的透着一句话：

这人莫不是有脑疾？

臧威不在乎这两位弟弟的看法，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张角。

张角对臧威说的另一个世界、穿越、入梦之类的事也感到十分匪夷所思。

他本以为臧威可能得了癔症，但全程观察下来，他至少能断定一件事，臧威是真的在说自己相信的事情。

因此他没有否定臧威言语中的经历，而是试图去理解和代入臧威。

张角沉吟许久，忽的开口歌曰：

“大梦初醒，换个人间；

往昔难觅，如梦如烟；

魂无归处，疑真疑幻；

莫问前身，但惜因缘。”

臧威听着，一时间竟痴了。

此世恍如梦幻泡影，触手可及之处却又无比真实，他如游子似孤魂，偏又在那片海边扎下了根，歌中所言者，正是他呀！

“后生，真又如何？幻又如何？”

张角神情分外认真：

“若此世为幻，你可否放下与张氏的母子之情，可否放下与石头、黑子的兄弟之情，可否放下李浪与你的恩情？

若你能放下，便是幻。

若你放不下，便是真。

世间万般，任他虚实如何转换，惟情字直指人心。

真与幻，本就不在于世间，只在你心中。”

说罢，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相视一笑：

“纵然此世为幻，我兄弟三人亦不愿生在混浊之中，誓要将这玉宇澄清！”

......

臧威牵着马走在邺县郊外，清冷的月光洒满大地，照着一张失魂落魄的脸。

他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从白天到傍晚，从傍晚到深夜。

臧威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转着很多事情，这些事情带来的繁杂思绪就像纠缠在一处的乱麻，找不到头绪，难以解开。

张角最后还是将臧威劝走了，只留下了一万大钱。

即将起事，太平道的确需要钱来打造兵器、储备粮草，一万钱虽不多，却也自有其用。

臧威回忆着张角最后的话：

“后生，你有活路，有牵挂，与我等全然不同。大乱将至，你不如早些归去，留在太平道，亦不过白白赔了性命。”